第一次进县衙,薛蓁蓁还挺新鲜的。
她无声地跟在白宴茶身后,眼睛却一直在东看看西瞥瞥。
穿过公堂,庭院四周绿树成荫,郁郁葱葱,参天古木翳影斑驳,树荫下种满了各种花草。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县衙,她恐怕会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5A级景区。
白宴茶知道她在做什么,没说什么,算是默许。
就这样,两人一直走到内衙后,他才开口说话。
“找我何事?”
薛蓁蓁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院子里的那株修剪得极为精妙的迎客松上收回来。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吊银子,搁在桌上数了数,分出一多半来。
“之前在木匠铺里,我没给定金,陆大人给垫上了,现在还给你。”
白宴茶看着桌上那串铜钱,只是目测便看了出来,这显然比半吊钱要多一些。
他有些忍不住想笑,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倒是第一次见人有用铜钱来行贿的。”
薛蓁蓁见自己被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贿赂你啊,多的这些是感谢你介绍童木匠给我,他给了我大优惠,这些是感谢费。”
白宴茶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堆铜钱拨了些出来。
“就这些吧,感谢费就不必了,关爱百姓,这是我该做的。”
这话听着倒是没问题,但不知道为何,薛蓁蓁听着这“百姓”二字倒觉得有几分刻意。
她眨巴眨巴眼,用探究性的目光看向他,白宴茶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继续往下说着。
“你今后好生经营你的小摊生意,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他顿了顿,将多余的铜钱扫于掌中,用绳线穿好递给她,“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哦,哦。”
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了逐客令,薛蓁蓁颇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县太爷,肯让自己一个平头小百姓进县衙都已经是例外了。
想到这儿,她将那小串铜钱收回自己那个粉黄小兔荷包里,朝白宴茶挥挥手。
“那我就先走啦!三日后我家小摊会重新开业,欢迎白大人前来品尝!”她浓如鸦羽的睫毛似蝶翼般轻颤,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看得白宴茶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
“咳,我会去的。”
“那小女子随时恭候白大人大驾光临!”
薛蓁蓁美滋滋地一蹦一跳出了衙门,回家路上从福来客栈路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么大一筐甜品,不知道那个纵火犯吃不吃得完……
而此时的福来客栈内。
顾淮安看着这一大筐甜食,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一张俊美的容颜已经完全五官扭曲了。
“我跟那小娘子难道有仇吗?她有钱不要,非得给我一堆这玩意儿?”
魏翼恭恭敬敬地答道:“殿下,您要是不想吃,属下这就去处理掉。”
说罢,他准备起身将这一大筐甜食搬走。
顾淮安连忙叫住他。
“等等。”
他伸手挑了一个长条木色纸包出来,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支糖墩儿。
这糖墩儿似乎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糖衣晶莹剔透,山楂红润饱满,闻着便让人忍不住垂涎。
只是不知道这糖墩儿中间夹着的红褐色物品是何物。
魏翼连忙上前。
“殿下,让属下为您试毒吧。”
顾淮安摆手示意他退后:“她又不知道我的身份,萍水相逢,她何必下毒。”
“可是殿下……”
还没等他说完,顾淮安便已经咬了下去。
只是用舌尖轻微接触,顾淮安便已经怔愣在了原地。
魏翼慌了,连忙开始在自己身上东翻西找,一阵鸡飞狗跳后,终于翻出来一瓶解毒药。
他慌慌忙忙地从精巧小瓶中倒出一粒来,刚想喂到顾淮安口中,只见顾淮安却忽然站了起来。
“妙啊!”顾淮安眼中闪烁着泪花,“本王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在魏翼迷惑不解的神情中,他激动地从框里拿出又拿出了一串糖墩儿递到魏翼手里。
“来,你尝尝!”
魏翼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接过了那串糖葫芦,但却没有动。
“殿下,您真的没事吗?”
顾淮安抹了抹眼泪,激动地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本王没事,呜呜呜呜……十八年了!本王终于不用受那些御厨们的折磨了!翼啊!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见他反应这么夸张,魏翼这才谨慎地舔了舔手中的这串糯米山楂糖墩儿。
确实是之前没有尝过的味道,而且比起京城那些糖墩儿小摊的风味都要好上一倍不止。
“你再尝尝这个。”顾淮安一边吃着焦糖花生一边往他手里塞,“本王早就说了那帮御厨做的都不是人吃的玩意儿,你看看,就这么个花生糖都比他们做的那什么百鸟朝凤好吃多了。”
魏翼忍不住为御厨辩解道:“殿下也不必如此贬低御厨,只是您日日吃,吃腻了罢了。”
他还想接着往下说,只见顾淮安从竹筐中掏出来了一个极大的纸袋。
魏翼止住话头,看着眼前的糖画惊呆了。
这是一只在日光下泛着金芒的苍龙,神态威严,气势磅礴,仿佛会挣脱竹签跃上云霄一般。
“皇兄肯定会喜欢这个的。”顾淮安忍不住说道,“他就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殿下……”魏翼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哎呀,放心吧,本王就是提他一嘴罢了,本王既然决定了出来,以后就不会回去了。”
说到这儿,顾淮安的神色黯淡了些。
“本王不想后半辈子都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子在一起,如果真的避免不了,本王……宁可不做这个王爷。”
魏翼立马半跪行礼。
“殿下无论作何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