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薛蓁蓁不解,连忙掰手指给她细数此举的好处,“你想啊,如果我们……”
眼见着她马上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苏青连忙打断了她。
“倒不是觉得这个计划不好,只是……”她伸长脖子朝隔壁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他毕竟是圣上,现在也住在咱们店里,若是客人们都进后院里来做糖画,难免会打扰他清静。”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再说了,当时的场景你也不是没见过,那动不动就唰唰跪一大片,长久下来,哪个客人还敢来?”
顾贤远身份揭露的那一刻,她就站在店门口,印象着实深切,那原本松散的人群顿时排山倒海地齐呼万岁,之后便齐刷刷地作鸟兽散,紧张得跟见了鬼似的。
若是这等场面天天都在店里重演,那生意是指定做不下去的。
薛蓁蓁被说服了,如果让客人自主绘制糖画这么麻烦的话,她还不如专职当一个快乐的灯泡。
正当她陷入两难境地时,魏翼像风一般从厨房门口刮了进来。
“殿下!”
顾淮安正忙着哄妍妍,冷不防被这么一叫,魂差点都被他喊没。
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魏翼刚想开口,但看了看薛蓁蓁等人,还是决定将顾淮安拉到旁边单独说。
不过还没等他行动,就冷不防被妍妍扯住了裤腿。
“翼哥哥,淮安哥哥说,他从京城带的糕点都在你那儿,是真的吗?”
魏翼向来不擅长跟小孩打交道,更不擅长跟女孩打交道,被这么一拽,顿时坐立难安,只得先将自己手中捏着的药瓶往袖子里藏了藏。
妍妍眼尖得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动作,以为他是在藏糕点,连忙蹦起脚,整颗头钻到了他的袖中。
魏翼没料到她竟然会使出这招,一时间僵在了原地,竟忘了躲开。
“找到了!”
妍妍从他袖中钻了出来,喜滋滋地抓着他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薛蓁蓁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只见魏翼手中露出了一截细长的药瓶瓶颈,上面还勾勒着些血红色的花纹。
她顿时便反应了过来。
是易容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一瓶应该是从严公公和李家千金那儿搜刮出来的。
顾淮安显然也看到了他手中的物什,抬了抬下颌问道:“这是何物?”
魏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让人听明白。
“都是信得过的人,但说无妨。”顾淮安看穿了他的顾虑,开口道。
魏翼这才摊开手,将药瓶的封口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丸药丸,让大家伙儿看了个明白。
这药丸通体漆黑,约莫一个指节的大小,即使隔着些距离也能闻到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
“这是从严公公身上搜刮出来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易容丹。”
他说完,往顾淮安身旁走了两步,将丹药递了过去。
顾淮安顺势将药丸接了过来,对着阳光观察了一阵后,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小玩意儿真的能让一个人从头到尾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魏翼点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连声音都可以完全模仿,若想认出来,必须得非常熟悉对方才行。”
顾淮安想起先前自己没认出蓁儿的事,脸上神情僵住了,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非常熟悉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当场便把药丸吞了下去,口齿不清嘟囔道,“不信让皇兄看看,他若是也被这药丸骗了,那就不是我的问题。”
他这番话明显是对着薛蓁蓁说的。
魏翼没想到他服药如此坚决,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恰好此时从隔壁厨房传来了顾贤远的声音。
“魏翼,搬点柴火过来。”
魏翼刚想领命行动,就看到顾淮安冲自己眨了眨眼,意思是他要代替自己去。
“你就在这边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现在皇兄面前。”说罢,他背起一捆柴火后,随之看向薛蓁蓁,“蓁儿,你随……”
薛蓁蓁本来就打算过去凑热闹,因此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拍了拍裙摆站了起来:“走吧走吧。”
两人一齐朝隔壁走去。
顾淮安第一次干这种粗活,走得摇摇晃晃的,仅仅是这么短一段路都硬是让他走出了刀山火海的感觉。
因此一到目的地,他便立马放下背上的柴火,粗重地喘了口气。
这动静闹得极大,以至于顾贤远不得不移开黏在薛娥身上的视线,朝他投来了无语的目光:“魏翼,你就算力气小,也不至于连背这么点东西就累着直喘气,朕看啊,淮安还是太惯着你了。”
说罢,顾贤远摆摆手,示意他将柴火放下,意思是不想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自称。
顾淮安得意地冲薛蓁蓁眨了眨眼,刚想兴冲冲地向顾贤远揭露真相,却猛地听到背后传来“啪嗒”一声响。
薛娥右手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着,刚掉到案板上的糖勺将画了一半的龙砸成了两半。
她先前便对顾贤远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寒王殿下这个理由多少还能说得过去,再加上他也没做出什么超越身份的事,因此她在半信半疑中选择了暂时相信。
可如今这声“朕”的出现,已经无法让她再自欺欺人了。
他不可能是寒王,只能是鄞朝最尊贵的天下之主。
后厨中三人视线因为这声响动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顾贤远目光移到那半截已画好的金灿灿龙身上,骤然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眸中黑雾沉沉。
还未待他开口,薛蓁蓁马上替自家阿姐找补道:“我家阿姐可能这几日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抱歉。”
说罢,她便要拉着薛娥的手离开,却被顾淮安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