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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要死一次(1 / 2)

李尘埃被黑色的雾影团团围住,这些黑雾不断地冲撞着他的身体,扯烂了裘衣,冻得泛红的胳膊被狠狠地灼伤,冒起了一股股白烟。

黑雾剐蹭他的脸,留下了道道血印,就像是被什么凶猛的怪兽一下下抓过一般,渗出了血迹,滴落在雪地上。

李尘埃扑腾着,想要抓住这些乱窜的黑东西,团团黑雾从他指缝中散出去,瞬间又凝固成一团比原本还要大的黑影。

他倒在地上,翻滚着,地上的雪胡乱地翻飞,撕裂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院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异常庞大的黑影,迎面向李尘埃撞了过来,一下子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瞬间的庞然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使他无法呼吸,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地抠住自己的脖子。

他越是拼命地想要抓走这东西,喉咙就越发的紧,脸色憋得通红,一缕缕青筋暴起,脖子被抓出了道道血痕,手指甲里塞满模糊的血肉。

就在李尘埃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那一团黑影仿佛收敛了力气,他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以为就这样得救了,没想到那团庞然黑影依旧缠在他的脖子上,在他刚要缓过来的时候,又一次被紧紧扼住了喉咙。

李尘埃再次感到了这死亡降临一般的窒息的感觉,和刚刚一样,在他马上感觉要死掉的时候,又一次缓了过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是过了一生。

李尘埃在这一来一去的生与死之间游旋,小小的年纪,承受着非人的精神的折磨,让他几近崩溃,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任由黑影摆布。

他闭上了眼,眼前尽是月堂山血流成河的雪夜景象。

朦胧中,他看到最疼爱他的大师兄拿着糖葫芦笑嘻嘻地逗他开心,看到年龄最小的师弟绊倒在石梯上哭闹粘着他要糖吃……

渐渐地,一个个人影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呼喊着李尘埃的名字,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凄惨、凛冽,继而渐行渐远,所有的一切最终彻底消失。

李尘埃顿感眼前一黑,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紧皱的眉轻轻地舒展开来,抠进雪里的、冻得通红的小手松了力气,身上的血染红了青绿色的裘衣,染红了地上洁白的雪。

空旷的院落,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浑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的黑雾将他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吸吮他的血液,啃食着他瘦弱单薄的躯体。

那阵阵悲哀又忧郁的哭嚎,似乎变了腔调,成了胜利的奏曲,和着凛冽的寒风,一曲哀乐回荡在浑浊的半空。

雪还在下,越来越大,铺在李尘埃的身上。

惨淡的月光笼罩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枯树,泛着青灰色的光。

树下,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披着长袍,腰间别着一个锈迹斑驳的暗红色铃铛,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奠”字,带着一股浓浓的刺鼻的血腥味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点缀,却能给人一种直逼心脏的压迫感。

人影迈着僵硬的步子,从青灰色的月光中缓缓地向李尘埃走来。

每走一步,那个看上去旧破不堪的铃铛就会发出一阵声响,很清脆,很响亮。

随着步子的加快,铃声也越来越紧促,可不管多大的声响,那铃铛也纹丝不动的挂在腰间。

静沉沉的院子, 连三三两两微弱的星光也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一缕幽幽发灰的狭长月影。

阴气习习的铃声夹杂着哀嚎由远及近,让人头皮发麻,胆裂魂飞,枯树上停落着的两只飞鸟哀叫着惊声而起。

黑影逼近,右手一挥,那些大大小小的黑色雾影便迅速散开,有序地游荡在黑影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柱子,自左而右地盘旋着,卷起纷纷落雪。

李尘埃眼角挂泪,躺在雪地里,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惨白如雪,更显凄冷。

此时,一个高高大大的人站在李尘埃身侧,挡住了月光,人影与月影相重叠,让本就黑寂的院子更显悲冷。

他轻缓缓地拿起挂在腰间的铃铛,在李尘埃的脸上自左而右画了三圈,又自右向左画了三圈,最后铃铛停在了额头正上方,又晃了几下。

伴随着几声清肃的声音,李尘埃眉毛紧皱,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李尘埃累了,连呼吸都是极慢的。

他懒得去看、去听,懒得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忘记刚刚经历的种种,不记得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不知到底是疼痛还是冰天雪地的寒冷将他冻得麻木。

好久,雪好像停了,又或者下的小了一些。

李尘埃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他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周围还是一样明媚。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噩梦一般,已经分不清到底那些黑色雾影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唯一让他感到真实的,是浑身上下剔骨剜肉一样的疼痛。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他回过神儿来。

无罔此时迈着似乎比平日更僵硬的步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李尘埃费力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皮肉开裂的痛感让他难以动弹,呲牙列嘴的叫了一声,摔了下来,被子缠在了身上。

一双白皙修长且冰冷的手,搀扶起李尘埃。

“喝药了。”没有任何情感的一句话,也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是李尘埃听到无罔说的第三句话,比前两次多说了一个字。

无罔的样子很冷,五官好像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有棱有角,只是毫无血色,很白,白的就像雪,没有温度,冷得像冰。

那药极苦,李尘埃喝了一口当即呕了出来,吐掉的药汤溅到了无罔一尘不染的下摆。

“喝掉。”无罔又端起了药,命令道。

李尘埃一把将药撇开,“我不……”

话还未说完,无罔迅速扯开李尘埃的手,面露凶光,掰开了他的嘴,将药灌了进去。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他抠住无罔的手,想喊又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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