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永安则看着柳滢道:“她这个样子,莫说参加仙门大会,我怕她走不了十里地就得去见阎王。”
荣永安话音刚落,柳滢便抬起漆黑的双眸望向他。
如今的柳滢,脸色苍白,皮肤几近透明,看起来像是虚弱得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这一望,吓得荣永安心砰砰乱跳。他慌忙转头看向别处。
“别担心,我保证她能参加仙门大会。”
他先前也不敢相信。可是亲眼见识过她用符咒将自己打出十米远,他现在很确定她不仅能参加仙门大会,还会是他们几个中战斗力最强的。
*
夜深了,镇上的村民都劝他们去自己家里住。
可四人已经在神庙住习惯了,便带着柳滢一起回神庙住。
踏着月光,柳滢与叶兴言走在最后边儿。
“你还有一个奶奶?”柳滢问。
叶兴言愣了一下,“怎么了?”
“上无奇山之前,去看看你奶奶吧。”柳滢道。
“不用,她老人家蛮好的。”叶兴言道。
“仙门大会何时开始?”柳滢又问。
“一个月后。”
“那还有时间,我们明日便去。”柳滢果决道。
叶兴言深深望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而是快步朝神殿走去。
夏日的夜,微风也难以消去暑热。
回到神殿后,柳滢在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此地跟七十年前并无两样。自山下拾级而上,古木参天,整个神庙周边,没有一棵杂草,殿内亦是香火不断的。
天渐明,朝阳还未升起。
来人带着微风,坐在柳滢身侧。
是叶兴言。
他转过与她对视的眼睛,一双褐红的桃花眼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他道:“我的家乡不出名,也很难找到。”
“不过你要是想去,那我便带你去吧。”他又道。
“何时动身?”柳滢问道。
“现在。”他说,“我已与师兄师姐说好。此处去到水浮村,需三日。从水浮村回到无奇山,需要一日。我与大师兄请了四日的假。四日后,我们须得回无奇山完成拜师仪式。”
*
如叶兴言所说,他的家乡在会稽山福地,一个很难找的小山谷里。
偏叶兴言又像失忆了一般,看哪里都觉得像自己的家乡,再看一眼,又觉得似乎没那么像。
二人骑马,在山谷中绕老去走了两天半,第三天清晨才终于到了水浮村。
若换做柳滢未失去御风之法时,最多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便能到了。
叶兴言望着村口的石头上工整地写着“水浮村”三个字,便道:“到了。”
水浮村的村民起得很早,这个时辰,已经有村民挑着木桶,从山涧取水回来。
叶兴言的表情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褐红的眼睛里满是寒意。
挑水的村民见了叶兴言的身影,甚至没看清他的脸,便全体愣住。
紧接着,水桶纷纷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小道上流水四溢。村民们,则颤抖着缩成一团,面如菜色。
村民们很怕他。
每一个环境之中,总会有一个受气包。他们承担着这个环境之中所有人的怨气。
自小体弱的叶兴言便是这样的受气包。
救了仙者之后,情况稍有改变。众人因这害怕仙者,不再到叶兴言家找他麻烦。仙者离世后,村里的人便变本加厉,甚至还带着锄头要去铲平修仙者的坟冢。
可他们不知道,叶兴言此时已有修仙者给的内丹。不仅治好了痼疾,还比村里任何一个都身强体健。
叶兴言不再忍受这一切,将所有欺负他的人,打得半死。
后来他去了无奇山,村民们便将怨气全部发泄在他奶奶身上。被回来探亲的他看到。他又将那些人打了个半死。
那日,村尾的叶兴言家,躺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全都鼻青脸肿。
他们断了的肋骨、瘸了的腿,终于让他们对叶兴言长出了敬畏心,不敢再造次。甚至,对叶兴言前所未有的恭敬。
是以,如今村里的人只见到与叶兴言身形相似的人,就双腿发颤。今日见了叶兴言本尊,更是站都站不稳了。
天越来越亮,叶兴言冷睨他们一眼后,问道:“可有每日都去给我奶奶送饭?”
“有有有。”曾欺负他最凶的那人道:“我们十几家人,每天轮流给老妇人送饭。家里要是有水果,也会给她送过去。”
他们将自己每日做的“好事”告知叶兴言,完全是在邀功。
叶兴言听了一会儿,厌倦了,便对柳滢道:“我奶奶就住在村尾。”
“那去村尾。”她说。
村尾的叶兴言家,看着刚被翻新不久。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蹲在院子里,给小院中的菜苗除草。
叶兴言推开门快步朝着老人走去,抢过老人手中的瓢葫芦,替她浇水,“奶奶,都跟你说不用做这些。我现在去了无奇山,有钱。你看。”
叶兴言从破钱袋里拿出一块银子,塞到老人手中。
老人牵住叶兴言的手,又将钱塞还给他,乐呵呵道:“我又闲不住。而且你出门在外,得有钱傍身。我听说仙门的学费很高,这钱你留着。咱们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见二人见面后如此亲密,叶兴言说的话柳滢也就信了大半。
不想打扰祖孙二人没有打扰祖孙二人叙旧的意向,她选择了离开。
沿着蜿蜒的小道,她将水浮村逛了一遍。
水浮村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山腰上,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要走很远的路。
村子的东边有一条由山泉水汇成的小溪。从小溪越过几垅山地,便到了村头。
村头种了两棵柳树,柳树下一边摆了石磨,一边摆了石桌和石凳。
一条小路将村子分成上下两份。约摸住着二十来户人家,均是一层的三间的低矮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