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仪改蹲为坐，双腿盘起，舒爽极了。
这位看起来非常单纯的半魔犹豫许久，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寒仪爽快道：“问！”
“为什么你们把人妖混血叫做半妖，把人魔混血叫做半魔，就是不叫半人呢？”
“……”
寒仪噎住。
她面不改色道：“我们说的半人都是……这边留一半，或者这边留一半。”
边说边拿着剑朝封身上比划。
“……”单纯的半魔朝门口挪了挪。
封：“跟我父亲说的很像。”
“哦？”路子桡来了兴趣，“那你父亲呢？”
“死了。”封说得风轻云淡，末了，还补充一句，“我母亲也死了。”
路子桡忙说：“抱歉！”
众人心里有些失落，如果有一位修士前辈在，这一路上说不定也会多一份保障。
封不以为意，摆摆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放下了。”
他的语气一顿，“我父亲也说过半人就是只有一半身体的人，他最喜欢捉弄我，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寒仪默了一瞬，封对他们这些素未谋面的修士好像极其信赖，不排除是他的修士父亲跟他说了什么。
但现实是，外界的修士见到魔族第一反应都是斩杀，至于半魔，则是瞧不起看不上，视之为人族的污点。
他们也是抱着利用封找到失踪弟子下落的心态。
她岔开话题：“刚才那只小东西呢？”
封习以为常地说：“可能又跑到那里玩去了吧，不打紧，过会儿再去找它。”
“它是玄乌？”洛明桦问。
“是啊，我看着它出生的哩。”说到这，封叹了口气，“它母亲是重伤早产生下的它，刚好被我撞见，只可惜它母亲当场就没了。”
他没有养育玄乌经验，但这么多年半魔一兽磕磕绊绊地倒也走了过来。
“对了，你们怎么会到魔域来？”
寒仪叹气道：“宗门有几名弟子出来历练，突然没了消息，宗门长老担忧便让我们出来寻。”
封一听说宗门眼睛变亮了起来，按捺不住兴奋，“你们是明衍剑宗的吗？听说明衍剑宗有整个界内最厉害的剑修。”都是父亲说与他听的。
路子桡听到这，面露得意之色，“明衍剑宗每位学成下山的弟子都对五洲六国有大贡献！”
这话夸张了，但是也没说错，明衍剑宗学有所成自请下山的修士无论到哪里都是被礼待的对象。
封还想再追问，却被寒仪接过话头，“你可曾听同族说过有域外修士来过这里？”
封先前便说过一次除了他们再没有见过其他修士，但仔细一想，一些细枝末节就浮现出来。
“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封清了清嗓子，说：“这里是魔域边界，时常会有魔兵来此巡视，通常是五人一组，三天换一次值守。但前天才刚新换一队魔兵，昨天晚上就又来了一队。”
寒仪神情严肃地与同伴们对视一眼，恐怕后一队魔兵是来增援的。
封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小黑鼻子灵，它能闻到魔兵的气味。”
小黑就是那只玄乌的名字。
不仅长得像狗，名字也很像呢。
封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解释说:“以前找不到乳汁，只能把它偷偷放在大黑狗的窝里。”
“嗷？”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黑听到主人在叫自己，好奇探头进来。
樊无音兴奋地摸着小黑的黑色毛皮，路子桡退避三舍，干脆到茅草铺着的床上坐着。
洛明桦闭目养神，封满面慈祥地看着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小黑。
寒仪心中叹了口气，这位半魔对他们真是出奇地信任。
“我可以让小黑带你们找到魔兵。”封的眼睛出奇地亮，迫不及待地说出条件：“只要你们要带我离开这里!”
洛明桦皱眉道:“你想去人族领域?”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下意识看向寒仪。
寒仪目光沉沉，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擅做决定。但看他们的表情，显然是不想的。
原本眼含希冀的封一寸寸落寞下去，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我们出去商量一下。”寒仪说。
“我出去吧，屋内暖和。”封说。
寒仪摇了摇头。
屋外风很大，几人刚暖和一阵又直面风雪，恨不得立马回头钻进温暖的小屋。
“你们怎么看?”寒仪问。
三人都不回答，但洛明桦黑着一张脸杵在寒仪面前，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把一个魔带出魔域，这叫什么事儿啊?”樊无音小声说。
路子桡瞥了眼寒仪，小声纠正:“是半魔。”
寒仪遥望坐在火炉旁的封，明明旁边就是温暖的火炉，却让人看不到一丝温暖。
寒仪抹了把脸，特娘的平生最烦做选择，带还是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