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愈发高,在失去了月的夜里,祂用生命为代价而迸发出的光芒,几乎要胜过了圆月清辉。而后,那尊光芒慢慢地陨落,就像祂手中的烟花,短暂地从她的心尖划过,终归要趋于消亡。
很奇怪,生平第一次,子由的心中静的出奇,所有繁杂的情绪都离开了她那颗冻土一般的心,那里只剩下了一片空茫的雪原,一片从未有过青山和蓟草的雪原。
蓟水平原的红尘滚滚而来,凤凰选择成为了这红尘中的一份子——祂变作一颗流星,自穹顶开始向西北那条荒废了多年的官道间坠去,云层变得薄弱,人间昏稠不复,祂的光亮不弱反强。被那异常的光亮吸引着、俯身去捡神树枝条的子由也抬起了头来。
她想起了什么。祂说,“看着我。”
子由的眼睛追随着流星的轨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伐。迷茫之时,一声马嘶将她的神魂引回了三角地间,子由这才发现、原来冀一直都守候在她的身边。
想见的人已经不在,子由忘记了自己还能去哪。于是,像儿时那样,她先抬起了头,看着那颗让漫天银河黯然失色的流星,乘着冀,她奔往那道光前行的方向。
蓟水汤汤,月光粼粼。冀踏浪而行,一路北上,穿过台头,用粘沙挂水的蹄印描摹出陵坨的轮廓。
八月十五的第一缕月光终于冲破了云层,欲行与人间那一年一会之约。它选择和流星留下的余光重叠,奔往陵坨北面的高山——
那里原本是没有山的。
清辉如水倾泻而下,勾勒出堆积出这座新山上的每一块巨石。蓟水平原尽头的苍翠山脉间,就这样地多出了一座聚有嶙峋怪石的奇山。
不计其数地曾属于祂的、那些流光溢彩的羽毛,化作月河间蹚水的怪石,永远的留在了人间。
霁雪清朗,明月送来的光华落了满地,月江漫漫将子由拥入了怀抱,她顺从地躺在江底的细沙上,周身全是清泠泠的水光。
她站在蓟水那盛满了月光色的浅滩中,为祂吹起了埙。吹着吹着、她又失声笑了出来,吹出的音字也随之变得支离破碎、不成曲调。
子由低头看去,只见那灰白的大地上,原本于风雪中沉睡的雪砾竟吸纳了流星灼目的光芒,颗颗粒粒透出的、原本细弱的光线汇集到了一处。
一时间,这片原应空无一物的大地遍野生辉。
夜幕幽暗不变,子由却只觉自己仿如身置白昼。
她总是爱仰着头,竟忘记了该怎样低下头去、用心地去看一看这片养育了她的大地。那些被她抛却在身后的美好,所有在迷茫岁月间沾染过微苦的回忆——原来,它们从未离开过她。任这世间往来之人如海中水滴不胜计量,它们也只愿为她一人而光芒万丈。
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
祂要她看着自己,于是她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