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殊在房间里站了良久,屋外的寒风透过顶上的大窟窿不断地刮入房间,衣衫单薄的他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四处环顾,发现偏屋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类书籍,每一本封面上面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随手拿起一本封面稍显干净的书,上面用刚正的楷书写着《开元庆史》。
“这方老爷子也是闲得慌,明知道这方恒殊患有癫症,还摆那么多书,难不成指望他能阅读?”
方恒殊忍不住翻开几页,每一页都是工工整整地用楷书字体排写着文章,他不自觉默默读了起来。方恒殊一目十行,草草地浏览完前几篇文章,他也从中大概地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
天下沧桑,分为五个势力:中原地带,庆国独占一方,划分成九个州郡,统称九鼎;北面是坐拥辽阔疆域的莽荒之地——北秦,四处皆是戈壁和荒芜;往西与庆国相连的西域由三个域城组成,也被世人称为三分之地;西域再往外便是人种各异的外域,人们亲切地称呼它为异域城邦;而大陆以外的无尽之海却不受任何人管辖,人类统治大陆,而统治海洋的却是传说中遥不可及的神衹。
方恒殊寥寥地翻阅着手中的《开元庆史》,看得出神,直到冷凛的寒风将一旁的烛火吹灭才回过神来。他将书本塞入怀中,用双手不停地摩擦着臂膀,似乎想要获得些许温暖。
我妹怎么还没回来?都去那么久了!
方恒殊想着,时不时往门外探出脑袋,希望能看见什么。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方珞熙这才带着一位身着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面容凶煞,让人不寒而栗。
“爹,在这,哥癫症好似又发作了。”方珞熙指了指方恒殊说道。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了一下房间,明显注意到天花板上的窟窿,却没有流露惊讶或者愤怒,而是平静地站在原地。
“这间偏屋是你大姨娘生前的书房,”良久后,男人才望着窟窿外的夜空,对方珞熙缓缓说道,“她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爬到屋顶上看满天繁星。”
“爹,姨娘她……”
“害,我说这些干嘛,”男人摇了摇头,叹气道,“熙儿,安抚你哥睡下,明日我再请医师来为他诊断。”而男人的身份,正是方恒殊和方珞熙的父亲——方硕
“爹,我没有犯病。”
方珞熙搀扶着患有腿疾的方硕转身便要离开偏屋,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方恒殊的声音。
方硕愣了一下,停下向前的脚步。方珞熙则是跑到方恒殊面前用芊芊玉手挥了挥,似乎在确认方恒殊是否真的犯了癫症。
方恒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的癫症好了,真的!”
方珞熙花容失色,用手捂住惊讶得张大的红唇,而方硕则是颤抖地回过身,用略微嘶哑哽咽的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
“爹,这么多年来,劳费全府上上下下照顾患有癫症的我,而如今的我,已不是先前那般的方恒殊了。”
方恒殊上前拥抱住方硕,臂膀不自觉用了点力,方硕的眼眶打转着泪珠,用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治好了就好,治好了就好……”
“哥!你正常了!”方珞熙也激动得上前,方硕将兄妹俩紧紧地搂在怀中。
十一年啊,整整十一年!十一年前,注定是方硕最黑暗的时期,爱妻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死,而自己与爱妻唯一的儿子也因丧母之痛患上癫症,一病便是十一年。而如今,恒殊的病终于好了,他方硕的后半生又重新焕发出生机了。
翌日
整个方府上上下下地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布置府邸,大堂里人声鼎沸,喜气浮动,梁柱都用红绸裹起来,挂上堂幔,桌子都系上桌围,椅子也系上椅披。一夜之间,府里患了十一年癫症的大少爷痊愈,方老爷自然而然要准备接风洗尘,迎接痊愈后的新少爷。
方恒殊昨晚被安排住在偏房对面的侧房,平时那里都是为贵宾准备的房间。方恒殊早早便被屋外的大动静吵醒,他摸了摸头,还在适应这副新的身体。若不是外面的人声鼎沸,不然他真就觉得这是一场梦。
方恒殊打开房门,刚跨出房门,便被数名家丁和婢女蜂拥而上,将他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诶诶诶,你们这是何意?”家丁们纷纷上前将方恒殊的锦衣脱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大红的喜袍,而婢女们则是在整理他的妆容。
“我不就是大病痊愈,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嘛?”方恒殊看着身上的红艳的衣着,和喜庆的装扮,不由得心生无奈。
“少爷,您病刚好不知道,”作为方恒殊贴身丫鬟的小七边帮他整理头饰边说道,“早在一年前,老爷便帮你物色了状婚事,而今天刚好是您与苏府苏小姐的订婚之日啊。”
“啊?”
“听说那苏大小姐苏微有倾国倾城之颜,但是脾气倔的很,性格躁动,还没咱小姐的一半温雅,更过分的是她前些日子还大闹苏府,说是死也不愿嫁给方家的傻子……”一旁的家丁说道,小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没继续讲下去。
“今天大喜之日,你别在这儿嚼人家舌根,小心被未过门的少奶奶听见,看你遭不遭殃!”小七没好气地说,说罢用力勒紧了方恒殊的玉带,后者不禁感到一丝束缚。
仆人们见小七大声嚷嚷着,便不打算自讨没趣,整理完方恒殊的仪表后纷纷散开干活。只留下小七待在方恒殊身边。
“小七是吧?”方恒殊问道。
“是啊,少爷您记得我啊!”
“呃,昨晚珞熙有向我提到过。”昨日深夜,方珞熙见哥哥大病痊愈,激动得滔滔不绝,硬生生拉着方恒殊聊了一个时辰的家常,把府邸上下都介绍了一遍。
“你能同我说说那苏府大小姐真有那么蛮横无理吗?”方恒殊忐忑地问道,毕竟他最后还是要将身体还给这副身躯的主人的,怎么的也要为他找个能托付终生的伴侣吧。
“苏大小姐性格比较外向,”小七开始介绍起来,“她从小便是苏老爷的掌上明珠,偏受宠爱,哪像苏二小姐苏爰那般,备受冷落。”
“苏府的府邸很深吗?”
小七看着方恒殊疑惑的表情,便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