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太后循例要沐浴斋戒,在太庙中给先帝诵经祈福。往年都是皇后陪着太后,但是由于皇后有孕闻不得香火味。今年的重任就落在了刘瞳这未来的儿媳身上。
太庙很安静,那案上的牌位更是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刘瞳看惯了沙场杀戮,是十分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为何还要弄这些繁文缛节来束缚活着的人。
刘瞳跪在太后身侧,装模作样地陪着太后诵经,心里面却是在想着接下来究竟要怎么让李年元和刘德露出马脚。虽说皇上亲口答应她会处理这件事,但是她还是习惯了亲力亲为。在战场上,除了自己手上的兵器谁都不可靠。
“毓安,专心一些。”
太后明明背对着她,究竟怎么知道她在分神的。刘瞳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太后待她确实是不错的,但是在这里跪着比她在军中训练还要累。
罢了罢了。
刘瞳打起精神,专心诵经,就当积阴德好了。
这件事在刘瞳看来不过是她代皇后受罪而已,但是别人却是眼红得不得了。其它人莫说陪太后诵经了,就连太庙只有在每年先帝大祭的时候才能站在门外上一炷香。
这刘瞳不过是一个外姓亲王的妹妹,却先指婚给了皇上嫡亲的弟弟,现在又陪着太后在太庙为先帝诵经祈福。而且亲王的婚礼由宫中直接操办,这在大霁皇室里也是头一遭。这不知道让景歌城多少有身份地位的人恨得牙龈都快咬碎了。
这其中最气的莫过于刘德的夫人李映洁——她爹是当朝太师,丈夫在朝中位高权重,多少人对她都要礼让三分。明明她的儿子刘梓庭才是刘家的长孙,就是因为她丈夫是庶出就硬生生低刘瞳一个头。
这个刘瞳从一出生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往日她女扮男装就是令王的身份,不论政事还是家中上上下下都是围着她转。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温王妃还让太后如此看重,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虽然李映洁不懂什么家国大事,但是她十分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所以她暗中命人去撒播关于刘毓安的谣言。
还未过大年初三,整个景歌城就流传开来了关于这位一向低调得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刘家大小姐的传闻。刘家大小姐命中带煞,嫁给温王不仅克夫还会祸国。
这个传闻是初二晚上刘瞳正在院子里面擦剑的时候,阿芙跌跌撞撞跑进来,喘着粗气告诉她的。而刘瞳听了之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诶?我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阿芙奇怪地看着她。
刘瞳放下手中的剑,一本正经地看着阿芙:“我该有什么反应?抄起家伙把景歌城的人都杀光吗?谣言止于智者,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切。”阿芙不悦地坐下来缓了缓,“你知道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
“你又打听到了什么了?”刘瞳常常很奇怪为什么阿芙几乎不曾离开过她身边,却总是能够有办法知道一些很准确的小道消息。
“是二房的夫人。”阿芙也不卖关子,脱口而出。
“当真?”
“当然了,我方才被老夫人派去给二房送太后赏赐下来的补品。无意之中听见了二夫人跟二老爷的谈话。”说着,阿芙笑了笑,“说起来二房也是心大,说这些事情还打开房门。天意啊!天意!”阿芙拍了拍手,大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刘瞳拍了拍阿芙的手,感慨地说道:“阿芙,你以后不管男装女装都叫阿芙算了。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阿芙摆摆手说道:“不成不成,阿芙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你可饶了我吧。”
“不过是个称呼,何必那么认真。”刘瞳撇撇嘴。
既然这个谣言让在家中休养生息的刘瞳都知道了,那皇宫里面那几位当然也是了然于心了。
太后知道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命内侍传了一道懿旨。
大意是弘德观的易乐道长亲自给两人合的百字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而刘毓安出生之时天降祥瑞,是天佑大霁的好征兆。这门亲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
既然太后亲自出面辟谣了,谣言便不攻自破。李映洁没想到太后竟然会亲自为刘毓安说话,心中闷闷不乐。而刘德却是该干嘛干嘛,这让她更加生气了。她本来是想要摆刘瞳一道的,没想到反倒让她落了个好名声。
虽然大房的男人早就不在了,可是从前就一直高她一头。如今明明她家的老爷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可是今天她家老爷也来警告她要安分一些,莫要再节外生枝,自作聪明。
这一天,二房里的下人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二房主母要在大过年的日子里黑着一张脸。不过二房主母一直是个刻薄的人,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
新婚礼服是让宫里最好的绣娘没日没夜地用一个月赶工,到最后婚礼前五天终于赶制完成了,刘瞳将喜服穿在身上之后,看着那掺杂着金丝线图案的心情之复杂,不亚于打了胜仗之后看到战士们欢呼雀跃的五味杂陈。
不知道为什么,刘瞳突然就红了眼睛。阿芙在一旁奇怪地看着她:“怎么穿个新衣服都能哭鼻子了?”
刘瞳胡乱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没什么,阿芙你支些银子赏给宫里的绣娘吧。”
“为什么呀?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打赏的吗?”
“让你去,你就去。”
阿芙古怪地看着她:“真是古怪。”
在阿芙离开之后,刘瞳摘下凤冠,拎起长长地裙摆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了。
刚刚为了看清楚衣服上身的效果阿芙把窗户打开了,刘瞳就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发呆,这喜服一层层非常厚实,房中的火炉烧得正旺,所以即使有风吹进来,刘瞳也不觉得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枝有微微颤动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风吹的……刘瞳立马从枕头地下摸出一把匕首,警惕地对着窗外喊:“谁在外面!”
树枝摇晃的声音更大了,接着一道黑影闯了进来。虽然刘瞳穿着厚厚的礼服,但是依然眼疾手快抽出匕首向黑影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