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萨拉的餐桌上似乎少了一些欢笑声,她向来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即使她的母亲曾不下一百次告诫她要做一个合格的淑女。
而餐桌上的另一位预备淑女貌似也拥有了叛逆的念头——一整个晚上,她都在吃、吃、吃!
当其他人见到伊迪丝吃下整份成人食物的份量时,都惊得张大了嘴,路易斯叔父也难得对她表示出了关心。
“你还好吗?亲爱的,”不知是因为杯中的红酒还是过于紧张伊迪丝,他的圆脸几乎涨成紫红色,那片玫瑰痤疮看起来更加明显,“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我好极了,”伊迪丝抽空从烤小牛排里抬起头,露出一个满是酱汁的微笑,“今天的晚饭格外美味。”
“哦!谢谢你,”路易斯叔父眉开眼笑地说,“终于让你发现我的手艺了,是不是?要我说,你就该再多吃一点儿,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坐在她对面的罗伯特也跟着点了点脑袋,煞有其事地说:“不错,从前的你看起来比一副骷髅架子好不了多少。”
而贝琳达叔母则像是忍无可忍似的,将一张干净的餐巾扔在伊迪丝面前,清了清嗓子说:“你只需要一张嘴来进食,伊迪丝,而不是用整张脸。”
这几日伊迪丝一直在户外运动,锻炼自己。她在公园里找到一些游乐器材,按照杂志上的教导来锻炼自己的力量。
每天清晨她都会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感受那种清新自然的气体涌进肺部,充斥整个身体;她不仅锻炼上肢力量,有时候还会晨跑,因为她可不想在比赛中因为跑不动而被淘汰下场!
渐渐地,伊迪丝察觉到自己缓慢的血液正在加速,虚弱的状态仿佛一层覆在水果上的塑料纸被剥离,露出最新鲜、最有力的部分。
她的身体被牛肉、培根、鸡蛋和牛奶养得强壮起来,某天换衣服的时候,她还惊喜的发现自己以前的长裤短了一截!
从幽魂孤鬼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伊迪丝这样的变化对菲尔德一家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改变。
往常路易斯偶尔还会忘记家里究竟有多少个孩子。
他记得萨拉已经去上学了,家里或许只有罗伯特这个小捣蛋鬼。
但猛地一见到伊迪丝下楼来倒水喝的时候,他也会使劲眨巴自己充满红血丝的双眼,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侄女。
而如今他总能看见伊迪丝在房子里晃来晃去,有时在这个房间出拳,有时又在那个房间压腿,见到他的时候,她还会回过头朝他挥手。
“您好,路易斯叔父。”伊迪丝笑着说,脸颊上多了一些肉和一丝生气。
从那以后,当伊迪丝再没有准时下楼吃饭的时候,他也会多问一句:“我的小侄女哪儿去啦?”
贝琳达却一直对这个女孩不咸不淡,伊迪丝不是她的孩子,那种特有的母爱自然也不会轻易向她倾斜。
伊迪丝初来时还有些蛮横,不会整理床铺、不会打扫房间,可贝琳达没有允许她的任性妄为,在她管辖的家里,人人都得劳动才行。
所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些好的变化在伊迪丝身上发生了:运动使她血液流通,面色红润,也使她吃得更多,愈发强壮;
这里的女主人不允许任何人缺席三餐,也不允许任何人懒怠耍滑,所以她学会了整理床铺和房间,和罗伯特一起刷碗。
这里的每个人都愿意聆听她的读书报告——即便路易斯叔父急着去俱乐部、即使贝琳达叔母忙着处理公务、即使罗伯特想要立刻出门去玩耍,在伊迪丝提出请求以后,他们仍然会给予她几分钟的时间。
“你知道萨拉不喜欢你吗?”罗伯特一言不发听完了她的读后感,突兀地说。
伊迪丝点了点头,她能够感受出来萨拉的敌意,却不能理解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抢走了她的房间,”罗伯特幸灾乐祸地说,“她的房间是除了爸爸妈妈的房间以外最大的,当初在你来之前,他们就想要她把房间让出来。”
什么?伊迪丝迷惑起来,她以为那是萨拉主动请求的。
“萨拉拿让房间的事情换取了一次在朋友家过夜的机会,但是那天她被甩了——”罗伯特压低声音解释,“——你别和其他人说——总之十一点的时候,爸爸又开车去接她回来——萨拉一直认为那并不代表交易成功,可妈妈不同意。”
伊迪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从前没有亲密的朋友,很多人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很多人。
她从未想过要去在乎其他人的情绪,事实上,伊迪丝通常只在乎自己的情绪,而她最常出现的情绪就是——不高兴。
“后来你过来了,没有夸赞过她的房间,也没有询问过她的情绪,所以她更恨你了,”罗伯特摇头晃脑起来,脑袋仿佛一颗旋转的板球那样圆,“她离家去上学之前,还叫我监视你,千万不要把她的房间毁了。”
“我才不会!”伊迪丝不高兴地说,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萨拉恨自己,而是因为在听说这样的事情以后,她第一次感受到愧疚——仿佛几千颗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心脏。
“我明白了,”她别扭地抿着嘴唇,“等我去了圣玛丽卡恩学校以后,就去找她道歉。”
“我就说你还挺好的吧!”罗伯特大笑起来,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随着圣玛丽卡恩学校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伊迪丝心里充满了期盼。
她想到开学以后能够穿那样漂亮的校服,如今以她的个头穿起来也不再是空荡荡挂在身上的了;又想到可以加入板球队,和诺拉一起打球,接受她的训练。
这些想法跟着时间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清晰,让伊迪丝浑身都是劲儿,做梦都是那扇铁筑的大门,正在朝自己缓缓打开。
以至于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就在几天之后,一个熟悉的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同时出现在了菲尔德家门口。
熟悉的男人是已故的菲尔德夫妇的律师雷克先生,他身材魁梧奇伟,个头很高,不时推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己身旁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