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萨拉表现得和平常没有两样:挑剔爸爸做的菜肴、和罗伯特在餐桌上进行刀叉对决、把妈妈的话当成耳旁风,以及目瞪口呆地看着伊迪丝进食。
“你的胃口今天不大好。”
看着伊迪丝把最后一块面包擦拭着酱汁吃完,贝琳达有些刻薄地说,在她抬起头看过来的一瞬间又换成了笑容。
“确实。”伊迪丝模棱两可地说,“我今天累坏了。”
萨拉紧紧地盯着她,就怕那个秘密不小心从她的嘴里溜出来,但在晚餐的后半段时间,伊迪丝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晚餐后,伊迪丝早早地回了房间,萨拉想要找她说话,但被她避开了。
她还在思考该以什么方式让路易斯叔父签下夏令营和前往霍格莫德的家长名字,或许可以趁他醉酒的时候?
但他也可能会写成其他的单词,没人会相信她的叔父叫做“高坚果·菲尔德”的。
根据和奥斯顿与宝拉的信中讨论,大家一致认为他们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瞒着她,但这件事的主动权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轻易把门票和同意书拿出来,具有主动权的就换成了他们,这可不是伊迪丝想要的。
在洗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拳头有些淤青,和掌心的茧对比起来就像一个专业的拳击手会拥有的双手。
她忍不住在盥洗室里挥了挥拳,感受到那股颇具威力的拳风后偷偷笑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也凉悠悠的。
菲尔德家逐渐陷入了安静,实际上,不止菲尔德家,整条街区的房子都沉默了,灯光逐一消失,最后只留下街道旁昏暗的路灯。
伊迪丝坐在那架铁艺床上,正在仔细地用自己的生日礼物——来自奥斯顿所赠送的一套飞天扫帚保养箱保养自己的小珍妮。
忽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伊迪丝没回话,无论门外站着的是谁,她都不想搭理。
“我会一直敲下去,直到你允许。”萨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伊迪丝叹了一口气,莫名感受到了朋友们在面对倔强时的她的感觉。
“请进。”
萨拉鬼鬼祟祟地从推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像只圆脸老鼠。
“你有什么事?”伊迪丝问。
“嗯……这个,我只是想来感谢你。”
“你已经感谢过我一次了。”
“这次不一样,我想感谢你没有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萨拉拧着睡衣角,局促地站在门口,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健康、倨傲的状态完全不同。
“你不想说,我也不说。”伊迪丝回答。
房间里陷入沉默,这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伊迪丝已经准备好要赶她出去了。
“这就是你的飞天扫帚?”萨拉突兀地说,“它可真漂亮,真的——真的能飞吗?”
“是她,”伊迪丝纠正道,“她叫‘小珍妮’,我已经和她一起参加了好几场比赛,并且赢得了去年的魁地奇杯。”
“哇——魁地奇杯!”萨拉有些犹疑地重复,“真厉害。”
“就是学校里的总冠军。”
“哇!”这下萨拉的惊呼显得比较真实了。
“还得感谢你借给我的那些钱,”伊迪丝说,“不然我不可能买得起她。”
“嗯……说起这个。”
萨拉的态度依然仓皇又迟疑,磨磨蹭蹭地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熟悉的胸针递给她:“这是你的,还给你。”
“这是抵押品。”伊迪丝有些不解。
“不需要抵押,我相信你会还钱的。”萨拉说,“你是个既勇敢又威武的女孩,而且很讲信用。”
伊迪丝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萨拉准备要离开,但她迟疑的态度看起来很想留下来和伊迪丝进行彻夜畅谈,所以伊迪丝小声问道:“你想出去吗?”
“什么?”
“出去,去外面,看看月亮和星空。”伊迪丝指了指窗外。
“但我们怎么——”
不必多说,因为萨拉已经看见伊迪丝举起了手中的小珍妮。
“这是允许的吗?”萨拉有些兴奋地问,“我以为你不被允许使用魔法!”
“我又没有用魔杖,”伊迪丝说,但话说出口她才有些后悔,“……我们可以尽量在黑暗里飞行。”
于是一场夜间飞行冒险就这么草率地发生了。
伊迪丝骑在扫帚上,萨拉紧靠着她的后背坐着,不停地在她耳畔感叹隐形坐垫有多么的舒适,唠叨得伊迪丝差点想把她从空中抛下去。
透过面朝接到的一家家大窗户,可以看到微弱的银色光亮,也许那是小婴儿的睡眠儿童灯,就像山洞深处的火苗。
她们飞得很高,空气变得冰冷,伊迪丝听见萨拉在身后打哆嗦,便又压下扫帚前端飞到了距离电线杆不远处的高度。
这种凿有扶梯的电线杆有的挂着信箱,有的镶嵌着复瓣花形街道指示牌。电线静静地悬在高空,从散发着气息的樟树冠上钻进钻出。
飞行路段中她们经过一家汽车修理厂和一个废弃的啤酒批发店,最后停留在一道宽阔的青岭附近,这里自菲尔德家向南绵延两英里,碎石坑、公墓群和新开发区间杂其中。
而在一定海拔之上,有几百英亩保存完好的森林,那是这一带的孩子们探索不尽的神秘天地。
萨拉选择了其中一棵最挺拔健壮的松树,让伊迪丝停靠在附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树冠上面。
在一望无际、人迹罕至的松林里,萨拉仿佛剥开一切,把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放松都放了出来,像只懒洋洋的大猫趴在扎手的松针上。
四下万籁俱寂,伊迪丝以为她们就会像这样持续一阵子的时候,萨拉开口了。
“我是不是有点儿傻?”
“是的。”伊迪丝真诚地说。
萨拉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你别回答我!——我是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尼尔。”
伊迪丝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