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正派人物。对误以为是女性的蔡阳漫也没什么歪心思或性别歧视——跟他告罪倒并非因为性别,而是因为,那家伙作为体修,锤人还挺不手软的……
是蔡阳漫这种主攻法术的法师最讨厌的类型之一。
陆昭昭就很好奇:“那那,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朋友——也说不上。”
蔡阳漫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其他手指,这个动作从方才提起常川门就开始无意识地进行,看上去十分的不安:“但确实有那么点交情。毕竟整场大会,像他那么水平不错又还处得来的同辈也不多。所以后来我们偶尔也联系,姑且算个……唔,笔友。”
笔友,就是常通信,但不常见面。蔡阳漫和景天一直保持着断续的,偶尔的书信往来,不是太密切的关系,但的确有交情。
“啊……我好像想起来了。”
大概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温影承终于有了点印象:“阳漫打小性子内敛,又常被人误会性别,一直交不到什么好友,我有些犯愁。不过之前有段时间,时不时跟人通信,还互送点东西什么,我想着你总算肯交朋友,心里头还挺欣慰。”
竹峰一家子,都好像有什么交友困难的诅咒。温影承自己是自卑自怜,不交朋友,谭冰北跟他一个模子里印出来;好不容易崔崧瑶、崔玄麒姐弟性子活泼些,还算有一二普通友人,到了蔡阳漫就又反向冲刺,内向得可以,让温影承愁白头。
就是说,他自己是个闷的也罢,徒弟们还这么小,怎么人际关系也学他??
愁!
“不过——”
温影承立刻又想起什么,表情微微变化:“但是,那个笔友,我记得……”
“嗯。”
蔡阳漫低下头,手指已经绞在一起,垂落的发丝遮掩了他的神情:
“后来很久没收到他的消息,有些奇怪。去问了一问才知道……常川门被灭门了。”
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没个定论。毕竟是小门小派,蹲在偏僻角落里,能被人发现没了就已经很幸运了,有太多小门派消失得甚至无声无息。蔡阳漫一番追查,也只查到常川门满门被灭,景天失踪,现场有魔气……
有人说,是魔修灭门;有人说,是魔兽出没;有人干脆说,是景天堕魔自屠满门……
蔡阳漫总归是不信那最后一个猜测。因他虽和景天不是好朋友,却坚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那个家伙,是一个真正的,满身正气、善良到几乎软弱的——
好人。
沉浸在回忆里,他不说话了。但忽然感受到一阵温暖,手背上多出一双小小的、柔软的手,他抬起眼,看到女孩子担忧的目光。
于是那心头忽然弥漫的一点沉重,也缓缓散去。少年苦笑一声,拍拍她的手:
“没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他这么说,陆昭昭却也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当然,蔡阳漫说得很轻飘飘,也不承认自己和景天是什么好友,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已透露出不曾承认的一切。
于是陆昭昭知道——
他失去了一个朋友。
这会儿,她又想到“众生皆苦”。想到玛蒂尔达问里昂:
【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而里昂回答:【Always like this.(总是如此)】
她心里于是也变得很难过了。难过得像一张被水浸湿,蔫嗒嗒贴在桌面的卫生纸。虽然陆小螃蟹的人生可谓是泡在糖罐子里,可总是,总是,她永远都会因为亲友的、他人的苦痛,感到感同身受的难过。
于是小卫生纸就贴着蔡阳漫,希望能给他一点点安慰。不过在蔡阳漫感觉,贴着他的是一簇美丽的花,一片温暖的羽翼,像下雨天潮湿的鸟巢里,小小的、羽翼未丰的雏鸟,努力地伸开翅膀,要把他护在暖融融的绒毛之下。
她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已听到她的心声:
【漫漫不难过,昭昭陪着你。】
他心里也就动容,抬起手来,轻轻摸一摸她软软的发。
“傻昭昭。”
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