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支开近侍,趁着清晨去本丸门口查看信箱,意外地摸到一个漂亮的信封。
寄信人那块被墨晕染成一块,连带着收信人也模糊不清。
你又从信箱里摸出一小束夹着一支玫瑰的满天星。上面的夹着的纸条上的字同样是黑糊糊的一片。
你不由微笑起来。
玫瑰上洒了过多的水。你凑过去,鼻尖便有了湿润的感觉。
这是你唯一的朋友寄给你的花。
你又把视线投向白色的信封。鼓鼓囊囊的样子让人心生期待。
你几乎是马上认定了这是他给你的信。虽然朴素的信封不符合他张扬的性格。
收到朋友的信或许是这几天唯一让你感到许些高兴的事。
以致于你遇见山姥切国广时没能忍住打招呼的冲动。
“早上好。”你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信封向他招手。
“早上好,审神者大人。”山姥切抬起头匆匆看你一眼。
或是出于对审神者的敬畏,他停下脚步,注视着你。
“审神者,大人。”他望着你的手,“那是——”
“我的信。”你说。
你还想再交谈几句,他却迅速地低下头,小声向你告别。
“打扰了。”他说,“我正准备,去远方。”
他站在原地等你回话。但你知道他在委婉地请辞。
于是你冲他点头。他便匆匆离去了。
你继续往天守阁走,路上的付丧神好奇地望着你手上的信。他们前来询问,让你疑惑。
这个本丸,除了你,还会有谁会收到信?
或者说,会有谁写信给他们?
你突然又不是很快乐了。抱着花走上天守阁,关上拉门。
你闷闷不乐地拆信:
“亲爱的长谷部:
最近如何?
我离开之前向X他们……”
尽管信件内部也被水打湿了少许,但这并不妨碍你认识到这封信不是寄给你的。
你默默地把信纸折好,让信封在桌上风干。
你第一次产生了歉意,其中或许还夹杂一丝你自己未曾觉察的埋怨和委屈。
但你很快平复了思绪,叫来长谷部。
你准备亲手给他,丝毫没有让他人转交的意识。
所以,你几乎是以紧张的心情把信纸递到他手上。心跳快得不亚于你向喜欢的人表白时的速率。
你以为长谷部会说一些话。
不管是什么。
可能是向你表达歉意,可能是谴责你擅自拆开了信件,也可能是匆匆忙忙解释这封信的由来,表示和寄信人已经不在来往。
可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笑了笑。
你很难想象一振长谷部能笑得漂亮。
纤细而美丽,像是孤独星球上的玫瑰花。
他的眼光淡淡地掠过你,然后停顿了一下。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眸,你几乎说不出话。
他是不需要你说话的,仅仅轻巧地绽放了笑意。
等他接过信纸,又平直了嘴角,严肃又平静地望向你时,你才恍然回神。
你想要说什么,但终是噤了声。
这振长谷部是不需要主人的赞赏的。
“感激不尽。”他向你鞠躬。
你像一个哑巴一样站在那里,谈不上嫉妒,又那么不甘心。
你的近侍打破了僵局,但也是暂时的。你们对坐着,都牵挂着不同的事情。
但最后你开口了,他也不能保持沉默。你是审神者,你的权柄就是如此。
“我们的疏忽,没有考虑到您的心情,审神者大人。”你的近侍说,“请您不要过度挂怀。我们现在是您的刀,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你无法不挂怀。
你固执地继续发问:“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信可以寄进来,说明这里并不安全,对吧?”
这句话说完,你自己都觉得有些害臊。外面的人往本丸里寄信,地址并不会直接填写本丸的坐标,而是由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代收,再发到本丸的信箱里。
尽管你在审查部工作,但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你提出个这么无理取闹的问题,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你只是感受到孤独。
你迫切地想交谈,想接近,想要一个人和你玩笑。
近侍熟练地表着忠心:“请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您。”
他这样答道,丝毫不谈信的问题。
你闷闷地喝茶。茶水一股流入胸腔,你觉得不够烫也不够猛,无法将心中复杂的思绪冲尽。
你看着他,他笑着,但不说话。
“那么,能告诉我,那是谁寄来的信?”沉默片刻后,你开口。
他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梁……第二任的代理审神者。”
你不知道他们怎么看你的。
从他们那勉强微笑的态度中,你意识到,他们或许就想安静地重回自然的怀抱。不需要再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们安适的长眠。
但总有什么梗在心里,让你整日不得宁静。
你还想问一问信的由来,内容。但是这样未免显得没有礼貌。况且,你和他们也不是特别的亲密,能让他们对你坦诚地将一切告知。
你看着他们,就想更近一点,多了解一点。正因为主动的是自己,反而不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这样的转变你无知无觉。要是正真论起,还是从今天这封不知内容的信开始。
你想求根问底。
对面的人却没有多余的心思,虽然他有时显得思虑过多,在你面前紧绷着,仿佛你一用力,他就会跑掉。
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是很纯粹的。他看过来时,你会以为他的紧张与警惕都是你的臆想。
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又好像还在牵挂着什么。有什么东西还在凡俗里拉扯着,让他无法痛痛快快地去往高天原。
你以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