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使他生出许多想象,亦得到一股有力的层层递进的精神力量。那些尚未开始的异国生活,也因此在期待中变得更加有意义,更加值得期待。
只不过那个时候,老一辈的留学生是坐船去的,旅船在海上行驶,几十天后,停靠马赛港,这在想象中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旅程啊!何亮伫立在图书馆的窗前,阳光流淌在他摊开的书本上。另一个遥远的国度,如此吸引着他。
虽然李苗身边有个老头子,让他多少有点沮丧,但很快这种失落之感被另一种激昂的情感所取代了。
课程开课的当天,何亮第三次见到李苗。Amina老师说,每个学员都要起一个法文名,方便上课的时候和老师互动,并建议同学之间大家互相称呼法文名字。他的法文名叫Léo,是她起的,而她,叫Zoé 。他正式和她有了一些联系,尤其是两人的法文名,真像是有意为之,后两个字母只是换了一下位置而已。
何亮对自己的男性魅力还是有些信心的,他能感觉到,那个叫李苗的女孩,那个助教,一定也注意到了他。
后来,上了一段时间课之后,他总是隔三差五找借口问李苗学习方面的事,问阴阳性,问动词变位,想起什么问什么,学得可起劲了。那时刚好是秋天,阿米娜老师教他们唱了一首关于秋天的歌,名字叫《Colchiques dans les prés》,李苗说中文名是《秋水仙开满草地》,歌词里描写的秋意何亮很是喜欢。借着学这首歌,何亮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李苗,向她询问歌词的发音,是什么意思等等。
这歌不难学,没几天他就学会了,多年后何亮仍然记得那曲调。法语就这点好处,拼读非常规则,就算初学者不知道单词的意思,稍加训练,也能掌握歌词的读音,能用法语准确地唱出来。
记得那些天下课之后,大家都走了。何亮总拿着一页打印好的歌词,去麻烦李苗。
她好像也很喜欢这首歌,也愿意教他,有时解释完一个段落,李苗自己轻轻哼了起来:“Colchiques dans les prés fleurissent, fleurissent,colchiques dans les prés : c\''est la fin de l\''été.La feuille d\''automne,emportée par le vent…….”,何亮虽唱得不好,也跟着她哼起来,两人像熟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哼着歌走出欧枫大楼。
除了李苗之外,何亮最喜欢校长,他总是西装革履,儒雅得体。校长称呼他们这些男孩子,都是按照法国的习惯叫Monsieur (先生),他有觉出被尊重的感觉。
有一次在欧枫的图书馆,那时候何亮法语也就刚入门。他每排书架寻觅了一遍,欧枫图书馆中文书不多,仅仅有个格子上斜斜摆着几本,其他的都是全法文的书籍,何亮暂时是没办法阅读的。他只好在几本中文书里挑了一本萨特的书,到借阅处询问怎么借出去,刚巧那天值班的法语专业来兼职的小姑娘不在,替她的是一个法国女老师,她叽里呱啦说一通,什么意思何亮也没明白。
何亮就把欧枫学生证和几百块钱放在那法国老师前面的桌子上,意思是该怎么办,让她看着处理。偏偏那女老师就是没领会到他的意思,自己还在喋喋不休地尝试用法语跟他解释,局面一度很尴尬。
双方僵持的时候,在图书馆阅读区坐着喝咖啡的校长听到了动静,忙过来解围,和那法国女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女人终于点头了,扫了一下书上的条形码,就把书递给了何亮。
校长对何亮说:“我跟她说了,这本书先记在我的借阅卡上,你三十天之内归还就行。”
校长亲自出面帮他借书,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这让何亮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地说了一句:“Merci !(谢谢)”
校长微笑,同时也切换成了法文,问他:“Tu aimes le café?(你喜欢咖啡吗?)”
“Oui (是的,喜欢)……”
“Viens .(过来,跟我来。)”校长邀请他到那边小坐。
临窗的欧式小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word文档还是打开的状态,陈校长过去低下身子保存了一下,把电脑合上收到包里。
刚刚在一侧的咖啡壶被挪到了原来笔记本电脑所在的位置,校长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何亮啜了一小口。
校长拿起他刚才借的那本萨特的《存在与虚无》,说道:“Jean-Paul Sartre…..tu aimes la philosophie?.......pas mal .(让-保罗·萨特…..你喜欢哲学?…..不错。)”
一听到成串的法语,何亮就晕了,他羞红了脸说:“Je suis vraiment désolé monsieur,je suis débutant …et mon fran?ais….mon niveau de fran?ais est encore pauvre ……Chinois ….OK ?(非常抱歉,我是初学者,我的法语还很差,我们说中文?)”他尝试着用蹩脚的法语解释着。
还好校长说了一句:“OK OK ……Chinois .(好的,好的,说中文。)”之后就切换成中文了。
何亮松了一大口气,谢天谢地,还是回到中文频道自在一点。
校长问他:“要去法国留学?”
何亮点头。
校长又问:“大学几年级了?”
“大四了。”何亮回答得很从容,用中文,这就好对付了。
校长若有所思的回忆起来:“我当年,也是你这个年纪,大四,开始学法语,考TEF(法国留学的法语测试,相当于雅思),你们现在幸福喽,我们当年可没这种学习条件。”
“校长,您当年是去的法国哪个城市啊?”
“巴黎啊……花神咖啡馆,Café de flore,知道吧?就萨特常去的那间,《存在和虚无》,就是在那里写出来的。我当年在法国读书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