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地,鸟飞绝,人群噤声而散。
宁云嫣冷眼以观远处,先前农妇的嚷闹仿若稍纵即逝的错觉,已随着落日余晖消散在乡间小路。
但宁云嫣不得不承认,祁钰至少有一点没说错。
无论她如何为他澄清,村子里的人恐怕都不会轻易相信祁钰其实是个好人。
成见宿于人心,仿若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
想必今日之前,祁钰定听过更多裹挟恶意的杂言碎语。鲜红的舌头长在人嘴里,却与嘶嘶作响的毒蛇信子无异。
宁云嫣自幼便知,受人救命之恩,定当鼎力相报。
——祁钰不善武力,那她便是他的剑,为他扫清世间所有令他不快的闲言纷扰。
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宁云嫣走回院中,祁钰仍站在原地,却痴痴望着她,眼圈泛起压抑的红。
宁云嫣抬手揉了揉祁钰的头顶,轻声道:“别怕,他们不会再对你恶语相向了。”
祁钰薄唇轻启,似是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顺从地站在那里,任由宁云嫣揉乱了他的头。而后又似对此有几分依恋那般,轻轻地用头发蹭了蹭宁云嫣柔软的手掌,就像一只冒雨独行数载,终于被好心人捡回家中的流浪狸奴,试图对未来的主人展示出自己无限友好与乖巧。
祁钰比谁都清楚,这样亲昵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在奋力讨好这个愿意为他出头的侠义少女,他在奋力讨好宁云嫣。
祁钰也比谁都清楚,他本不该对身边的人产生多余的依恋之情。这终将害了那个人,也会害了他自己。
但他却无法抗拒那股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
至少此时此刻,他心甘情愿留在她的掌心。
*
夜已深,宁云嫣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主屋的床榻靠近窗,宁云嫣叹了口气,轻阖上眼,侧身听窗外的风声轻轻作响。
可再柔和的风声,也无法平复宁云嫣剧烈的心跳。她脑中想着今日所发生之事,久久无法入眠。
“快逃啊——是魔教,是魔教的人来了!!!”
直到老翁的叫喊声惊醒了长留村的夜。
宁云嫣倏地从床上坐起,她轻蹙着眉,暗暗思考。
先且不说魔教已被剿灭多年,哪有扬名号威之人以刻意用黑布蒙面行事的道理?她可要看看这些自称魔教的家伙们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宁云嫣提着剑刚一出门,就撞上了还未来得及穿好衣衫的祁钰。
他轻喘着气,朝宁云嫣摇了摇头,直道:“不,不是魔教,快跑。”
宁云嫣顺手帮他整了整衣衫,应道:“我自是知道他们不是魔教,你且安心待在此处,容我先去会会他们。”
见劝说无用,祁钰抬手死死地攥住了宁云嫣的袖摆。他的眼睛变得深邃,其中闪烁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面对魔教袭村,向来温和的祁钰竟尤为反常地态度强硬:“不去,都不去。”
宁云嫣张了张嘴,本打算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彻底点亮了这非比寻常之夜。
事已至此,宁云嫣不得不动身前去。
祁钰紧抿着唇,做出了最后的妥协:“两个人,一起去。”
*
不出一刻钟,整个长留村已被汹涌火蛇吞没,村民们四散逃窜,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唯独村口的老榕树附近,站了几排蒙着面的黑衣人。
宁云嫣与祁钰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躲进一旁的草堆中。
“就是他们自称魔教吗?”宁云嫣喃喃道。
祁钰摇了摇头,再度强调:“他们……假的。”
榕树下,一黑衣人屈膝跪地,正向执剑男子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头儿,这批人里也没有您想找的人。”
宁云嫣循声望去,那执剑男子似是这群黑衣人的领袖,周围一干人等皆听他号令行事。
黑衣人首领朝身旁地上猛唾一口,指着面前人的鼻子咒骂道:“没用的蠢货,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们拉下去处理了!”
“是、是头儿!”
黑衣人手下战战兢兢地应着,被抓住的村民们哭天喊地,只求黑衣人能放过他们。
宁云嫣右手攥着剑,只觉得那剑寒之气快要逼得她即刻站起,好去清肃眼前这帮毁了长留村的作恶之徒。
“藏好自己,我去解决。”宁云嫣言罢,轻轻拍了拍祁钰的肩膀,准备前去救人。
祁钰眉头皱起,躲进草丛后,他就始终捏紧宁云嫣的衣袖,生怕身旁的人儿一时冲动,以至自身落入险境。
祁钰用力把宁云嫣往下拽,连连摇头道:“很危险,别去!”
可祁钰还是晚了一步,宁云嫣早已从草堆遮掩中站起,生生闯进黑衣人们的视野。
瞧见宁云嫣的身影,黑衣人首领一改疲惫之态,直呼:“弟兄们,就是她,别让她跑了!”
宁云嫣闻言大惊,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群家伙?难不成是宁迟派来追杀她的人?
来不及过多思考,危机迫在眉睫。
宁云嫣果断拔剑,朝黑衣人首领所在之处飞步而去,身影迅疾,恰如划破漫漫长夜的闪电。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拔剑围阵,摆出应敌之势。
面对黑衣人们的围堵之阵,宁云嫣手挽剑花,出手既狠又准。不过眨眼间,剑气凌厉,剑光霍霍,顺势破开了几人的攻击。
宁云嫣轻吸一口气,抬脚就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用力一点,借其力跃向空中。黑衣人们还未弄清状况,便被宁云嫣挥出的剑气震得纷纷后退。更有倒霉的家伙没能稳住身形,直接摔了个狗啃泥,惨叫连连。
见此情景,原本还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黑衣人首领慌了神。他未曾想到宁云嫣身受重伤,却还这般不容小觑。
黑衣人首领急忙举剑冲向宁云嫣。宁云嫣抓住对方出招时的空隙,轻巧一躲,便叫他扑了个空。
黑衣人首领气急败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