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跟小姜开玩笑呢,你也知道,农村人哪有隐私,都是透明的。特工来了,都得让人把祖宗三代扒出来,你是干大事的人,跟个长舌妇计较啥呢。”
杨梅起初没怎么当回事,直到看见孩子,才意识到自己失职。
忙从姜生暖的怀里,接过孩子,口中还在解释着:“不然你说我天天带孩子,在城里也没个朋友,不唠唠嗑,干啥呢?也得亏我没有其他爱好,不然要是乐意蹦迪、跳广场舞、打麻将,跟其他老太太似的,不耽误带孩子么?”
只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孩子已经被陈良栋接过去了。
“同样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跟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主人不同,陈良栋的语气冷冰冰的,带着在法庭上唇枪舌剑的肃杀之气。
“你是来打工的,还是来给我当爹的?你比我妈都洒脱,她都没说天天出去跳广场舞,一有空就过来搭把手带娃,你凭什么?”
“不是,我刚刚就是跟小姜逗着玩的,没有不尊重你老婆的意思。是小姜崇拜你,我才拿你开玩笑,让她给你做四菜一汤。”杨梅看见男主人这个态度,知道大势已去,还犹如秋后的蚂蚱,在拼命挣扎。
“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两天带孩子睡觉,把我累得心脏病都犯了,您不能就这么把我赶出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的玩笑不合时宜,既没尊重我,也没尊重姜小姐。”陈良栋怀里抱着孩子,面容冷肃,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婆和孩子是我的软肋,你现在走,我可以结算这两天的工钱。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敢保证你在这个城市,再不会找到任何一份工作。”
杨梅对此深信不疑,可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老乡的遭遇让她同情,可朋友的飞黄腾达,才更让她眼热。
“陈大哥,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杨姨是岱姐招的人,您就这么给开了,总要先问过岱姐的意思。”姜生暖不忍心她丢了这份还算稳定的高薪工作,遂是努力替她求着情。
但看男主人紧绷着下巴,脸颊棱角愈发分明,便知这事没有转圜余地了。
也是,陈良栋的撒娇耍赖只给老婆,万年冰山才给外人。
从前拿杨梅当合作伙伴,给她尊重和友善。现在拿她当瘟神,自然只剩一身戾气。
“什么岱姐?她都快奔四的人了,就是城里人保养好,看着像三十出头,她比你妈年龄都大。谁知道她有没有整容,去做医美。”杨梅说完,走过去拉着姜生暖的手,恨恨道:
“小姜,咱们一起走!他们不尊重人,欺负咱们农村人,我们不受他气了!不就是有两个臭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这……”姜生暖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先是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陈良栋,才看向杨梅,有几分底气不足地说:
“杨姨,我好不容易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我不想再去睡小区的长椅,在喷泉那里洗脸、还被人嘲笑了。”
“你是我介绍来的,现在他否定我的人品,还会留你啊?”杨梅语气里带着讥讽,笑她天真。
倒是放开了她的手,毕竟不是主动拉磨,往后出溜的驴最难拉,也拉不动。
陈良栋没想到那日随口问起,她昨晚在哪儿过的夜,这小姑娘还撒谎说去旅馆。原来是睡在马路上的,幸亏在小区里还算安全,到处都是摄像头,没遇见那光棍流浪汉。
不同于他年轻时跟朋友登山露营,看来这小姑娘确实是身无分文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难怪她这般恋恋不舍。
陈良栋心生怜悯,开口请她留了下来:
“正好,两个老人都出去旅游了,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月嫂,家里没个帮手不行,我也舍不得我老婆牺牲事业。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回头我给你的工钱,跟杨梅的一样。”
姜生暖两眼发光,有一瞬间,忘了同情杨姨的遭遇,皆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她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谢陈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抽空我就去把月嫂证买下来,不,考下来。”
“不用,孩子不能频繁更换扶养人,不利于安全感建立,过度焦虑会生病。你留下来,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按劳取酬,正方应分的事,不用过于感激。”陈良栋说完,早早地抱了孩子离开。
“要不要留下,你自己决定吧。”
丝毫不怕再招进来一个白眼狼,因他觉得,是不是踏实肯干,跟本性有关,威逼利诱的作用不大。
即便胡萝卜加大棒,能让月嫂更勤快点,他也不是那种天生作威作福的人。始终平等待人,不拿管家、司机、保姆当牛马。
客厅里只留下二人,杨梅狠狠剜了姜生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睡觉的卧室收拾衣物和行李箱。
姜生暖在原地迷茫了两分钟,还是跟她一并进了卧室,试着解释说:
“杨姨,不是我不讲义气,只是你一个人出去找活干,容易一些。你勤快,又有人脉。我不想再饿肚子了,也过够了没地方睡的日子。我要是跟你走,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你也不好找事做。”
“你还知道啊!我就是因为带着你来当月嫂,才让人给辞退的!要不是你在这,我会跟人唠嗑,会啥都说么?没人在旁观,我不带孩子干嘛去?肯定比谁都好好工作啊!”杨梅气不打一处来,衣服也不好好折叠,赌气冒烟地揉成一坨,强塞进箱子里。
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道:“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勾着我说那些话,回头被雇主听见,把我赶出去,你就能捡漏了!”
姜生暖虽还没有回家乡,但已经能够预感到,乡村的人会如何议论她。说她借杨梅的光,还鸠占鹊巢。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替杨梅将衣服拿出来,一一折叠好,才重新放进去。
并不与她生气,能理解每个人都不是机器,总有情绪上头、口不择言的时候。并且始终感激,是杨梅的好心,让她暂时有了落脚之处,还涨了许多经验。
“杨姨,我有提醒过你的。其实你也看出来了,陈大哥有多护妻。你编排他两句,他兴许不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