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蘩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见到盛迟,一时不禁怔住。
直到驾驶座车门打开,周允走下车,朝她微微躬身:“太太,晚上好。”
郁蘩如梦初醒。
郁蘩又看了要坐在后座的盛迟,抬步朝他们走过去。
周允为她打开车门。
郁蘩站定:“你们怎么过来了?”
“盛总来接您下班。”周允顿了顿,补充,“太太一直没有出来,盛总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说着不担心,却第一时间问太太在哪里,然后赶了过来。
郁蘩先是一愣,很快就想明白,盛迟一定是看到了热搜,知道了她遇到的麻烦,所以特意过来的。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盛迟,心里有些愧疚,让盛迟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因为她而分心。
郁蘩坐上车,周允回到驾驶座,调出导航,回棠园。
郁蘩和盛迟坐在后座,沉默了一会儿,郁蘩问:“怎么没先给我打电话?”
盛迟容色淡淡:“不是什么要紧事。”
郁蘩张了张口,想说,可是你等了两个小时。
可话到口,她突然意识到,盛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沉默地付出。
沉默地对她好。
所以,她才会总是不由自主地生出错觉,错觉他……喜欢她。
郁蘩:“以后……”
郁蘩话才说出两个字,就被身旁的人打断了:“不喜欢我等你?”
郁蘩愣了愣。
“不是……”郁蘩意识到是盛迟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时间宝贵,浪费在我身上……”
话还没说完,盛迟就侧过了脸望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映着车内柔和的灯光,显得有些温柔:“用在你身上的时间为什么是浪费?”
郁蘩愣住。
盛迟眉目清冷矜贵,嗓音低沉悦耳,又带着几分天之骄子般的慵懒与理所当然:“你是我的夫人,我的时间不用在你身上,用在谁身上?”
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心湖,层层涟漪漾开。郁蘩心内先是震动,随之便被他说服了。
但同理,盛迟是她的丈夫,她似乎用在他身上的时间太少了,以后,她应该多用时间在他身上,这样才算公平。
盛迟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眉眼间的清冷褪去了几分,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盛迟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
“这是什么?”郁蘩接过,翻开看了几页,抬眸看向盛迟,脸上微微愕然,“婚礼策划?”
盛迟:“这是爷爷挑选的几家不错的婚礼策划工作室,你挑选一个。”
郁蘩一听到“婚礼”两个字就知道是她的盲区,想也不想就想合上文件递还给他:“你挑吧,我不懂这个。”
盛迟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瞅她:“你认为我懂?”
盛迟嗓音低沉,如琴弦拨动:“盛太太,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结婚。”
郁蘩:“……”
盛迟轻笑一声,放开了手,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容色懒散:“挑个你喜欢的风格。”
郁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没想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芳芷工作室?”郁蘩抬起眼眼眸,“是顾小姐的工作室?”
盛迟轻轻点头:“正是她。”
郁蘩问:“那可以选她吗?”
盛迟睁开眼睛,侧过脸看她:“你欣赏她?”
郁蘩想起那天顾芳芷帮她试婚纱时的模样,专业而周到,她点头:“顾小姐确实很优秀。”
“那就她吧。”盛迟没什么意见。
选好了婚礼策划,周允又和他们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郁蘩一开始认真听着,到后来,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盛迟注意到了,便问了一句:“很累?”
郁蘩看了他一眼,本想否认,但触到他关心的视线,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郁荇的话,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有点。”
盛迟一双眼眸漆黑而深邃:“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郁蘩顿了顿,“我应该和你说什么吗?”
盛迟注视着她。
片刻后。
“没有。”盛迟说道。
窗外夜景不断后退。
盛迟突然问道:“今天开窑成果如何?”
郁蘩没想到他会问起建窑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盛迟容色淡淡,并看不出什么来。
这一天兵荒马乱,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的话,那大概就是今天开窑的成果了。而盛迟会开口问这个,也让她心底生出几分难言的惊喜,甚至让她因为今天郁荇的来电生出的难过都少了几分。
郁蘩眉眼弯了弯:“成品率依然没有起色,但是,我们这次烧制出了一只油滴釉变建盏。”
郁蘩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盛迟垂眸注视着她,唇角也忍不住勾起:“恭喜。”
郁蘩愣了愣:“嗯?”
盛迟注视着她的漆黑眼眸如浸润了温柔的黑曜石:“离曜变又近了一步。”
曜变的生成机理虽然暂未有明确的理论,但与兔毫、油滴的形成机理是一脉相承的,所以,烧制出兔毫、油滴,也是烧制出建盏的前提条件。
郁蘩眼眸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
郁蘩记得,盛迟对建盏研究可以说是完全外行,当初,为了感谢他将建窑厂还给她,她也曾赠送过一只油滴釉变盏给他,那时的他容色淡淡,眸色无波,只看了一眼便将之束之高阁。
盛迟没有回答她——
因为他们已经到达棠园。
盛迟打开车门,将文件交给周允:“明天把结果和爷爷说一下。”
周允接过文件:“是,盛总。”
郁蘩一下车,就听到盛迟交代周允的话,不由得想起那天盛怀曙带着顾芳芷来到棠园的情景,她和周允告别,追上盛迟,问道:“爷爷和顾小姐似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