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将亮未亮。
邺京城府衙门正门口,鼓声震耳。
“堂下何人?鸣鼓所为何事?”
周正唐一边整理着胸前的衣服,一边对着堂下的几人问道。
“民女赵亦燃,状告「福来客栈」老板装神弄鬼,毁我「东来客栈」名声,坏我「东来客栈」生意,请大人做主!”
“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
王福跪在地上,白素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又小又圆的眼睛上下左右不停转来转去,目光在触及赵亦燃时略显贪婪之色,满嘴喊着冤枉脸上却莫名显露几分窃喜。
周正唐拍下惊堂木,正襟危坐道:“肃静!赵氏你说王福装神弄鬼,可有证据?”
“「东来客栈」闹鬼一事,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但小女与家弟日日住在客栈,却不曾见过鬼怪一次。因此,昨夜小女与唐公子几人相约只为抓出这幕后之鬼,却发现所有怪异之事皆由人为,更是当场抓住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王老板,此事,唐公子几人皆可为小女作证。”
唐骧对着周正唐行了一礼后,点头应和道:“周大人明鉴,赵小娘子所言句句属实。”
“哦?”
周正唐看向王福道:“王福,你可有话讲?”
王福连磕三个头后,这才不慌不乱地为自己辩解道:“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本在家中睡得正香,忽然听见街道上传来惊叫声,说是有鬼,草民顾念邻居情深,担心赵家姐弟二人在家中无人照看,便想着前去一探究竟。只是刚行至门口,便听见屋内传来几人的说话声,草民怕引起误会,便想着先躲到一旁,看清原委。结果开门竟是唐公子几人,草民估算着应该没什么事,便想着回去,不想李公子竟喊打喊杀地追着草民不放,草民一时受惊,才匆忙逃走……”
周正唐嗯了一声,目光落到赵亦燃身上。
“赵氏,方才你所言,只是因为王福恰巧在现场,所以推断是王福在背后装神弄鬼,并未有人亲眼所见一切皆是王福所为,对吗?”
赵亦燃颔首,并未多言。
倒是李利文有些坐不住了,看也没看堂上坐着的周正唐,对着王福质问道:“王老板孤身一人,胆子倒是挺大,就不怕真有女鬼自己小命不保?”
王福低着头,闷声道:“草民当时没想这么多。”
李利文气红着脸,再想说什么,却被唐骧拦住。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周正唐在偏袒王福,也难怪王福在被他们几人抓着来衙门的路上,那么的有恃无恐。
“王老板如此好心,倒显得亦燃小人之心了。”
赵亦燃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呈上那无人在意的铜锣,接着道:“刚刚王老板也说了听见惊叫声,这与我们五人在屋内听见的一致,而这时街道上只有一人,便是这铜锣的主人,更夫。”
周正唐眼色晦涩不清地看了一眼赵亦燃,手指轻轻拂过铜锣,而后对着身旁之人道:“去,把更夫给本官叫来!”
不多时,更夫便一瘸一拐地被带进堂内。
“草民见过大人!”
“堂上铜锣可是你的?”
更夫先是看了一眼王福,“回大人,正是草民落在正街方向的。”
“既是如此,那你好好瞧瞧,身旁跪着的王福,可是你今晚所喊的鬼?”
更夫摇头,“草民所见,乃是一长发白衣女鬼,与王老板,没有半分相似。”
周正唐又问,“赵氏,你可听清?”
赵亦燃轻笑,“民女听清了,只是民女还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王老板。”
“你问。”
“王老板可是一听见尖叫声,便从家中冲了出来?”
王福布满横肉的脸上堆起笑,色眯眯地看着赵亦燃道:“当然!”
“那王老板出门时可有看见什么人影?”
“不曾。”
赵亦燃满意一笑,转而对着更夫问道:“当时看见女鬼后,请问你是如何逃跑的?”
“自然是向前跑。”
“撒谎!”
赵亦燃断定的声音一出,更夫与王福的神情都略显慌乱,倒是坐在堂上的周正唐脸上半挂着笑问道:“赵氏何出此言?”
赵亦燃神色自若,淡定地绕着更夫走了一圈后,这才缓缓开口道:“方才更夫瘸脚进门,大家都瞧见了,若是你向前跑,王老板出门后为何会看不见你?”
更夫飞快地瞥了一眼王福后,声音吞吞吐吐道:“额,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先往一旁的拐角处跑的。”
说着,更夫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解释道:“许是慌乱间记错了。”
对于更夫的临时变词赵亦燃没什么反应,只是立马反问道:“既是慌乱之间,你又是如何判断王老板与女鬼并无半分相似的?”
“我,我……”
更夫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福。
王福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愿意惹祸上身,于是低着头看也不看更夫一眼,只是沉声为自己辩解道:“请周大人明查,草民所言皆无半句虚言,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这乱爱发誓的毛病,倒是从古至今男人的通病,只可惜举头三尺无神明,要不然哪里轮得到自己来修理这个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无耻小人?
赵亦燃话音一转,自下定论道:“周大人,既是如此,是何人在说谎便无需多言了吧?”
周正唐拍下惊堂木,对着堂下喊道:“来人——”
“大人!”
更夫猛地大喊一声,随后指着王福道:“都是他王福指使我这么干的!他贪图赵家小娘子的美色,想要将赵小娘子娶来做小老婆,便暗地里使坏,拿钱唆使我陪他一起假装「东来客栈」闹鬼,要断了赵小娘子的生路……”
“当真是狗急跳墙,大人,莫要听他胡言乱语,快把他抓进牢里,好为赵家小娘子除去这个祸害!”
王福突然起身,对着更夫胸前就是一脚,更夫当下便断了声音,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衙门十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