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穆清身后不远处的赵亦燃不断朝着阿泠使眼色,生怕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对穆清动手,两名壮汉也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风吹竹叶唰唰作响的声音。
“连翘,替我同杨姐说一声,这个人我带走了!”
穆清侧过脸,看也没看连翘,目光从赵亦燃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朝赵亦燃身后的两名壮汉勾了勾手指,接着道:“随你们用什么法子,将这人送到我房间。”
“是!”
两名壮汉粗声应道,随即迈步朝阿泠所在的方向走去。
穆清转身准备离开,在经过赵亦燃身旁时,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后,语气很是不屑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在这「春花楼」,我才是绝对权威!”
穆清对自己的敌意,赵亦燃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感觉到了,可两人之前分明没有打过任何照面,她这样又是因为什么呢?
“穆姐姐说得极是!”
赵亦燃往后退了半步,轻点头笑了笑,看着穆清应道。
举手投足间,都给足了穆清尊重,可赵亦燃越是这样彬彬有礼,分毫不差地礼待对方,穆清就越是看她不顺眼。
“哼!”
穆清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了院子。
阿泠如今也算是学乖了,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倒也不反抗,而是乖巧地跟着离开。
两名壮汉见状也没为难她,只是左右夹击,两双眼睛紧盯着阿泠的一举一动,直到顺利将阿泠带到穆清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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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楼中,就她一天到晚最神气,不是看不起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的,神气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官小姐呢!……”
穆清一走,连翘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吐槽起来,嘴上说个不停,手上也忙个不停!
“早知道今天就不把这把琴带出来了,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给自己买的,花了我近百两银子呢……”
虹舞摇着把团扇,一副事不关己地态度半倚着木桩,既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搭话的准备。
只有轻烟小跑了两步,抓着连翘的胳膊轻声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就少说两句吧,待会让别人听了去,再告到穆清那,可有你的苦果子吃!”
连翘也是郁闷,抱着琴道:“不说不说,这不能说,那不能说!她穆清要人就要人,那她的人把我琴砸坏了,她也不给个说法?”
轻烟抚了抚连翘的后背,边为她顺气边开导道:“哎呀,你找她要什么说法?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咱先把琴送去修,实在不行,我给你重新买……”
轻烟这边话还没说完,连翘便打断她的话道:“你给我买?你是当冤大头当上瘾了是吧?卖身为家里人还债就算了,现在还要贴钱给我买琴,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连翘的话一出,轻烟神色立马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着正好撞进赵亦燃的视线。
轻烟这才回过神来,扯了扯连翘的衣袖,低声嘟囔道:“说什么呢!”
连翘瞥了赵亦燃一眼,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瞧她这脸色,估计是将阿泠的这笔账一并算到自己头上来了。
轻烟也知道,连翘现在在气头上,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转身挽住赵亦燃的胳膊,笑道:“她这个人就这样,直脾气,你别跟她计较,不如这段时间,你先同我学做糕点如何?”
连翘性格直爽,是典型的那种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虹舞虽心思细腻,但对人防备心比较强,不易攻克;只有为人处事温和,心地过于善良的轻烟,刚好适合赵亦燃下手,好在短期内快速获取关于「春花楼」的内部情况。
“那就有劳轻烟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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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燃自幼便不怎么喜欢甜食,甚至算得上是讨厌,有的时候只是闻到甜甜的味道,就会觉得反胃。
她看着轻烟熟练地揉着面,力道均匀,神情专注而认真。
“轻烟姐姐,你好像很喜欢做糕点?”
轻烟扬眉看了赵亦燃一眼,微微一笑回道:“对啊,这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方才在院中,赵亦燃听见连翘无意间透露,轻烟也是为了替家中还账才被卖进「春花楼」,想来正是因为如此,轻烟才会从一开始见到自己,就对自己格外照顾。
“其实,我心里很害怕……”
赵亦燃低着头说了一句后,蹲下身子,随手从一旁捡了一根柴火,丢进灶头里面,双眼失神地看着一闪一闪的火光。
听见赵亦燃的话,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盯着蹲在灶头前的赵亦燃看了好一会,随后继续卖力地揉起面来,嘴上道:“害怕才是正常的,我刚来这儿的时候,可是哭了整整一个月……”
或许是现在回想起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轻烟勾了勾唇角,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中带着些许嘲讽,随后轻呵一声,又道:“但除了哭,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想活命就得接受现实!”
轻烟的话,像是说给赵亦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曾经怨过,哭过,也试图反抗过,可最后的结果呢?还不是落了满身伤,吃亏的还是自己!
赵亦燃在去见习的期间,曾跟着前辈去扫过黄,那个分局里男警察偏多,所以在面对一些比较难缠的“站街女”时,一般都是交给赵亦燃去做笔录。
其实那个时候,赵亦燃并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行业,明明现在能提供给大家谋生的工作有许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份不光彩的工作?
为此,赵亦燃还特意去跟访过这些人群,除去那些只是为了钱的人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被骗,上了贼船下不来。
生活中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是处于那种无法设身处地,无法感同身受,永远被旁观者无法理解,甚至会面临指责的状况。
以前的赵亦燃并不太懂,包括到现在,她仍旧觉得,人生应该有很多选择,不应该被眼前一条只看得见黑的路给束缚。
“轻烟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你说。”
“就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