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了,从她身上抽过一把弯刀,想缓缓出鞘。
阮三思按住她的手背,摆手,轻转自己手中刀鞘,指了指月,又指远处,恐怕刀身倒映月光,打草惊蛇。
公主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跟随在她身后,悄声走向树丛更密的黑暗处。
如果对方是刺客,凭她们两个的本事,是不可能摆脱的,可令人疑惑的是,她们逃了一阵,身后却不见有人跟上。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
一阵阴风刮过,空中飘起毛毛细雨。
阮三思怀中的海东青挣扎起来。
她只能停下,看着公主,指指天上,示意要放飞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名唤“那钦”,还是前年燕凉带回来的。在去永定的来回路上,燕凉经常消失,某天那钦就突然出现在他肩上,阮三思问是捡的还是买的,燕凉就答非所问,道:“需要我时,你就放飞它。”
不过一回行宫,那钦就被公主扣下了,只能缠着脚链,在湖泊上空遛弯。这也是当然的,汉宫怎可能允许一个蛮人随意放鹰隼呢?
只是眼下别无他法,公主点头允了。
阮三思放飞那钦,与公主在附近找了棵树,一起爬到树上躲藏。
那钦非常聪明,到远处盘旋一段,声东击西,才飞向高空,只是振翼声无可避免,附近还是有个大家伙被惊动到了。
阮三思与公主定睛一看,对视一眼,明白为什么那刺客不跟了。
只见一只白虎从密林中缓步走出,甩甩被雨淋湿的毛发,发出一声低吼,震跑了四周无数飞鸟走兽。
·
这夜人初定时,燕凉不在自己的暖阁里养伤,而是照旧翻窗,来到书库的值夜小隔间里,坐在窗框上,长腿一条支起,一条垂着,看着月亮。
每到初一十五,别人休沐回家,阮三思都会独自在这里值夜,挑灯抄书。
她不在,燕凉心中就空落落的。
他一时想,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受公主多少刁难,能不能撑得住,一时又想,自己操心那些做什么,没他以前,她不是都好好的,还挺受宠呢,呵,说不定那姓宋的也去了,她正乐不思蜀,从未曾想起过他。
燕凉独自生了场闷气,末了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今夜有雨,要去看看。
说走就走,他潜行于夜色下,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秋围大营中。
原本他想的是,来远看一眼营帐就走,结果他赶到半路,与那钦撞了个正着。
那钦可夜视,本欲飞往行宫求援,现在却在空中一个急转,扑向燕凉。
似乎也正是这一急转,勾起了守夜士兵的注意,一支羽箭紧随其后,精准飞向燕凉,被燕凉以石子击飞。
那钦落在燕凉抬起的上臂,安然无恙,振翼想带他走,但两个附近的士兵已经追了过来,喝道:“谁在那边!干什么的!”
燕凉能走,但犹豫之下,没走。
会放飞那钦的,一定是公主,公主若有难,去得人应当越多越好,如果禁军能出动,燕凉可能都不用去了,也就不会将他的实力暴露给公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喊道:“是蛮人!”
“等等、他好像是行宫的。”
“先去问问公主殿下。”
“不好!那边刚传来消息,说公主殿下和一个宫女一起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燕凉悔不该停留,这就想走,奈何众士兵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他现在也能走,那钦却不行,而他还要那钦帮忙引路。
无奈之下,燕凉取下公主送的腰牌,出示众人。
“振威校尉……”
“闪开!”
远处走来一个老熟人,正是行宫从前虐待过燕凉的牧监,李成。
因皇帝不爱点武将,所以景朝禁军里,有实职的人非常少,砖都是到处抓人乱搬的,李成被调去北门后,因屏山就在京郊以北,围猎时就被临时调来护卫。
赶巧今天遇见了,李成接过手下的腰牌,只看了一眼,便嗤笑一声,向后一抛,扔垃圾般扔在地上。
“一个斜封官,在爷爷面前逞什么威风,”同样是校尉,李成却对燕凉不屑道,“你不过是平昌公主的一条狗,也敢在我步军司前乱叫?”
李成的手下知道,李成跟公主有仇,可他们没有啊!都怕得罪公主,一人捡起腰牌,重新递给李成,小声提醒道:“他是哑巴,并没有说话,那只海东青也确实是公主殿下带来的,可能是遇见危险了,再不放他过去找人,恐怕会出事啊。”
“就你有嘴,用你多话?”李成咬牙说完,踹了手下一脚,甩着那腰牌转圈,走到燕凉面前,“你一个燕国人,带着猎鹰,还想进猎场?”
燕凉点头。
“可以啊,”李成双腿岔开,指着自己下、身,道,“从我胯、下爬过去,我就信你对汉人衷心。”
燕凉左手握在刀柄上,却只是做了个深呼吸,就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