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若……”
“嗯?”
“贺明若?”
“韶安,我在这里。”
谢云华抱着洛其攸出门已近午时了,十一月的天总是阴沉沉的,偶尔放晴也伴着烈风。
谢云华被风缠得走不动,稍停了停,将洛其攸往上送一送,继而缓步下台阶。
何斋自谢云华身后走出,往前面引着路。怀王府的马车没有停洛府门口,而是停在转角的小巷子里。
他解释说:“王府与三小姐本没有干系,教人看见恐误了三小姐名声。”
“明若,谁在说话?贺明若?”
“是过路人,韶安别怕。”
洛其攸抱着谢云华的脖子不放,哭腔溢了出来,“好黑,好冷,冷……”
何斋不再说话,先一步在马车前打起帘子,谢云华颤颤巍巍踩着木凳把洛其攸放进去,起身拿绒毯搭她身上,被洛其攸抱住了胳膊。
“贺明若你去哪儿?”
洛其攸明明是睁着眼睛,却从她眼睛看不到一丝神采。
谢云华是打算哄好洛其攸去找刘氏算账,现在洛其攸一点也离不得她,便暂且放下这事。
闻溪看着洛其攸这副模样,哭得泣不成声。
“三小姐本就有恐暗的症状,又在她最怕的祠堂,跟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闻溪?”
洛其攸听到闻溪的声音,瞪着眼去找闻溪,却不知闻溪就在她身边。
闻溪连忙应声,“小姐,我是闻溪。”
一边说一边抚着她的背。
马车缓缓动起来,谢云华忽然开口:“去温少师家。”
西风卷起车帘,谢云华抬手按下,却在转角处看见了一个人。
与她四目相对后微微颔首,谢云华没有出声招呼,而是垂下手将人关在帘外。
温璧臣的家童远远见到怀王府的马车便下台阶候着,与何斋见完礼,何斋道明来意,撩开帘子。
谢云华颔首道:“叨扰了。”
小童躬身还礼,“快请进。”
洛其攸藏进谢云华怀里,谢云华将她牢牢抱起,一直到偏房,安放妥当后要了一碗安神汤喂她喝下。
四下无旁人,只她、谢云华、闻溪三人在,洛其攸再三确认后方闭上眼睛睡下,一手一条胳膊攥着不肯放,两人便陪她一起躺着。
这厢何斋赶着马车回王府,关于洛府发生的一切信息已经摆在他的案头。
何斋看完不发表评论,只安排人出去办事,不到两个时辰人都回来了,事情已办得妥当。
夜里霍延章回来,何斋细说了今日的事,霍延章倒是平静得很。
“何斋,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何斋笑道:“要是月姑娘知道了可遮掩不过去,怕是觉得您心狠,又要跟您离心了。”
“旁的我不管,洛家四姑娘的胳膊,还是不要留了。”
“毕竟是洛三的亲妹妹……”何斋一接触到霍延章的目光,忙垂下头应声而去,“是是,这就去办。”
霍延章觉得很不痛快,怎么总有些妖魔鬼怪横在他和谢云华中间呢。
贺家的那些人也是,洛家的这些人也是,真是没完没了。
他一烦闷府里气压就低,连门房都看出来了,时不时出大门看一眼又回去,吓得门房都不敢偷懒打盹。
洛其攸是在次日天没亮的时候醒的,她彻底清醒了,也清楚记得所有细节。
她是前一日的午时出去的,在各家胭脂铺看样式,顺便相相门面,回府后下人说老夫人找她,还说是喜。
她去后并没有看到老夫人,只有刘氏在。洛其攸觉得想笑,刘氏也知道如果是她请,她一定不会去,所以借着老夫人的名头请。
刘氏先夸了她一番,说她如何如何有学问,生得如何如何美貌,最后引入正题,道谁娶了她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刘氏知道她做不了洛其攸婚姻的主,所以这次把老夫人搬出来,道是老夫人的主意,她只是传个话儿。
洛其攸不胜其烦让她不必兜圈子,刘氏说,是忠王。
不待她说起忠王的好,洛其攸就自己说出来了,
去了就是正妃,地位高。儿子不用生,恰好跟她一般大,都合得来。忠王虽然已有五十,可年纪大会疼人,吃不了亏。更主要的是忠王乃今上的亲兄弟,以后洛府也是皇亲国戚了,真真是天大的好事。
洛其攸说完,还问了刘氏一句,是不是这个理?
刘氏知道自己被她噎了,可这些也的的确确正是她想说的。洛其攸就道,这么好你怎么不让洛其宛去呢,当忠王的丈母娘一定很刺激吧。
刘氏反倒说,宛宛才十五岁还小,你父亲前些日子还跟我提,说我对你婚事不上心。
洛其攸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她不唤父亲,只道洛奉常记挂我,可真是教我惶恐啊。
笑完抬脚就走,刘氏又来拦,欲言又止,该是话没说完。
洛其攸没心情等她,前脚刚迈出去,老夫人正进门。
一进门就让她跪下,说她是孽障、逆子、不孝女……
洛其攸无错,不跪,老夫人就喝令嬷嬷压着她跪。
她跪在那儿的时候就在想,一屋子几十个人,怎么就没一个心是全乎的呢,怎么她看到的净是些脏心烂肺。
闲散仆从都遣出去,老夫人就说忠王府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她愿不愿。
洛其攸就说,那你就抬一具尸过去吧。
老夫人当场就请了家法,洛其攸一边受刑一边道出自己的猜疑,从老夫人母族当官的挨个数,看哪个犯了事要拿她来填补,数到最后数到她爹洛士宽身上,老夫人骂她狼心狗肺。
怒极之下当真要杀了她。
洛其攸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过往的恨一道泄出来。
她问老夫人洛士宽当年带母亲去外地赴任碰上劫匪,洛士宽怕误了期限任由母亲被掳走,算不算抛妻。
她问老夫人疑心两个月后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