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教人艳羡极了。
何斋捉了别人的厨子,夫人带着剩下的十四口浩浩荡荡奔王府讨要。
灶还没热呢,厨子就被要回去了。隔壁府饭点一到,这边个个趴山墙上闻味,好像能把人家盘子里的香味吸走似的。
夜里何斋挑了几个侍卫翻墙过去,在厨房摸索一圈摸出个不得了的东西。
烧鸡。
隔壁府第二天就报官了,官府打发几个差役过来搂了一眼,下定结论:家贼。
那一天整个帝京城震了一震,差役出府后去了城里免费的医摊,两天后才恢复耳力。
王府里的事自有何斋扛,谢云华打霍延章走的那日就不怎么待在府里。她有太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贺正谦是怎么死的?姚玉容的死跟霍长玄有什么关系?周瑞文一案中,只有霍延章得了利,姚玉容又跟她胞姐情谊匪浅,她是否与霍延章也有关系?
姚玉容为靖宁长公主准备了一个影子替身,那个替身现在在哪儿?姚玉容知道自己是沈回为什么不拆穿,她手里握着的是怎样的势力?叶文希寄居帝京,有什么打算?皇帝移驾景宜园,将权交给霍长瑜,有什么用意?
一个个谜团困着她,就像这场大雪困着帝京一般。
谢云华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一串脚印。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次跟秦松陌见到的卖糖葫芦小摊。
远远的摊主疯狂挥动双手,谢云华走过去,被塞了根糖葫芦。
“喏,上回欠你的。”
在摊主期待的眼神下她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站在原地把整根都吃完了。
摊主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跟你说老朽的手艺那不是吹的,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好吗。”
“吹,使劲吹。”卖布的在一旁翻白眼,“十里八乡的名气跟你沾得上关系吗?”
“嗐,你不好好卖你的布,老挤兑我干什么?”
“还不是你牛皮吹太大崩我脸上了。”卖布的对谢云华招手,“来,看看我的布。”
谢云华默了默,哂笑一声:“见谅,我只有十个铜板,并无余钱买布。”
“哎,怪了,你不是出自王侯府邸吗,怎么会没钱?”
“我确实没钱。”
“哎可惜了,还以为能从你身上大赚一笔好早早收摊呢。”卖布的十分诚实,把心中所想全部倒出来了,卖糖葫芦的嫌弃他只会投机取巧,难怪发不了财,卖布的笑他倒是从前发过财,守也守不住还不如从没得过。
两人互损完各自坐回去把脑袋往领子一缩,双手拢在胳膊里。
风吹得滋滋响,雪沫沾上了糖葫芦,卖布的往一旁挪了挪,让卖糖葫芦的进棚子避避,卖糖葫芦的骂骂咧咧:“你早该请我进去避了。”
谢云华花四个铜板买了两根糖葫芦,就那样举着走进雪风里。
随处走一走,亦或是倚在石桥发呆,不知不觉到了一片熟悉的景里。
她从没回过洛府,这是第一次。匾额已经取下来了,深色的印记嵌在上头表明曾有一户人家在这里住过许久。
谢云华在大门前站了会儿上前叩响,无人回应。她在墙根底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意识到这里的人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了。
忽有急促的脚步逼近,未至跟前护卫闪身挡住谢云华,剑尖向前。
“姐姐可以给我根糖葫芦吗?姐姐我乖乖。”
“打死他,打死他……”越来越多的声音跟着围过来,有小孩,有乞儿,有衣着干净的男人女人。
面前这个人听了只是固执地看着谢云华手上的东西,似乎在他的世界里糖葫芦更重要。
谢云华上前递糖葫芦,人群哄笑起来:“对,就是这样,拿签子把他戳死。”
谢云华没有理会旁的声音,只是给了他一根糖葫芦,他接过眯起脏兮兮的眼睛笑,“谢谢姐姐。”
然后朝谢云华伸出手张开紧握的拳头,“娘亲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姐姐我给你这个。”
那是一块黑色的饼,五根指头就能握住,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给了谢云华。谢云华接过,看清了饼上黑色的东西是墨汁。
他见谢云华手收下于是转头就跑,人群一窝蜂追上去,还没追上去的在原地埋怨谢云华,“你怎么不扎死他啊,那是个祸害。”
“纵然他犯下天大的错也有律法审判他,妄动私刑知法犯法,所有参与的人罪加一等。”
“你怕还不知道他是谁吧,哎不跟你说了……”
谢云华微微侧头,护卫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三两步越过众人,先一步到了那人的跟前。
“诸位留步。”
“我们有仇报仇关你什么事,你狗拿耗子,让开!”
“让开、让开……”
“大鄢律令,故意杀人致人死亡者,主犯判斩刑,从犯绞刑,参与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谢云华缓步而来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等遇刑案视若不见,杖五十。我已拦过尔等,如此便是无责。”
谢云华退步,护卫也随之一退,谢云华右手朝前,微笑了笑:“斩、绞、流放三千里,诸位自己选。”
你瞧了我我瞧了你,各自推让,手上的镐头棍子扫把砍刀怎么也落不下去,只好向那人放了两句狠话悻悻散开。
“你走吧。”谢云华对那人说。
他扬着笑脸嘿嘿直笑:“谢谢姐姐帮我,其实我跑得很快他们追不上我。”
他的腿分明是瘸的,世间的苦难和恶意总是不讲道理的,谁也无法与它们达成和解。
谢云华稍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