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你是事出有因呢?贺小姐。”
来人称她为贺小姐,从前是现在也是,自始至终对她的称呼都没有变过。
所以谢云华也称他为“秦舍人”。
她说:“秦舍人,我总听人说若是犯了愁便来酹月阁,保证苦着脸来进高高兴兴走,所以我来了。”
“你愁什么呢,贺小姐?”秦遂思瞧着她轻笑了两声,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是个坑,但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进,以往在东宫时养成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谢云华说:“我愁我爹枉死,总不能为他正名。”
谢云华的话一出秦遂思便四处张望起来,然后带她到了一处雅室。成乙也在,他要保证谢云华处于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这是他的职责,连谢云华都无法干涉。
秦遂思先给她倒了杯浓茶,然后说道:“贺御史的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为什么现在又提起?”
“很久了吗?”谢云华掰着手指头算,算来算去也不过五个月而已,怎么会很久呢,埋在地里的尸体就在那里躺着,只要去看,就能看到他。
“秦舍人,殿下近日可还好?”
秦遂思一看便知谢云华醉深了,她从前就是这样,醉了便东拉西扯上下句毫无关联,说累了随地一倒睡去,不拘身在什么环境里。
秦遂思敲了敲她面前的茶,等她捧起来才说:“殿下很好。”
“怎样好?”
“陛下把监国的大权交给了殿下,殿下处事公道,朝臣信服,里外多有赞誉。”秦遂思在这里停下来等谢云华发问,但她没问,秦遂思又继续说:“东宫进了几位美人,淑质英才婉约雅秀,是难得的佳人,殿下待她们亦是宠爱怜惜得很。”
谢云华饮了茶,难受得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两条胳膊随意垂着,闭着眼良久才回了秦遂思一句:“我为殿下感到高兴。”
“需要将这话带给殿下吗?”
“不用。”
她的下巴实在没什么肉,骨头硌得生疼,索性又把头挪起来费力地撑住。
“秦舍人,我爹还未到半百,这一生为大鄢鞠躬尽瘁,不含半点私心,你莫要辜负他的苦心啊。”
“贺御史的功劳我们都会记得。”
“是么?”
“是的。”秦遂思坚定。
谢云华淡淡一笑,她原本有着长眉深目,现在怎么也舒展不开,眼皮耷拉着,窄窄的一条缝里只有秦遂思扑朔迷离的脸。
她了解秦遂思,正如秦遂思了解她一样,他们实在是共事太久了。
“我只希望秦舍人能记得今天说的话。”
“记得又有何难?贺小姐,史书会为他留名。”
谢云华歪着头懒懒地掀起眼皮,秦遂思接着道:“至于是誉名还是污名,要看后世由谁评写。若是殿下,贺御史必将万古流芳。”
“我从没怀疑过殿下的诚心,可是秦舍人,你可有诚心?你可知我爹的苦?你可知……我的苦?”
成乙听到这里终于回过了头,他看着谢云华耳朵却是给向秦遂思,他要听秦遂思到底怎么回答。
而秦遂思只是反问一句:“那贺小姐可知我的苦?”
你看世上的事总是这样教人折磨,都有苦衷,都不快活却要假装淡然,然后在背地将伤痛捂紧,生怕让人看出一丝半点的破绽被趁虚而入。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今夜的谢云华是任性的,她不想再捂了,“那么秦舍人又可知洛韶安的苦?她奄奄一息却要撑着破败的身体维持她岌岌可危的体面,她只是做了我的朋友却要遭到秦舍人的折磨,让她不明不白地痛着受着,她一生波折饱受世间恶意无一宁日,她的苦你可知,可看得见?”
“秦舍人,你的敌人是洛韶安吗?”
谢云华醉深的眼更迷蒙了,她想看清秦遂思,把眼睛都揉红了,却只看到他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张似有若无的笑脸。
她听得那声音淡远,却饱含苦心,“洛韶安不是,贺小姐才是。”
秦遂思抬头,一字一顿地道:“你我之间早已对立,贺小姐,你为怀王谋,便是与东宫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