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着泪一边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你告诉我,我帮帮你。”
谢云华慢慢收住声,眼泪盈在眼眶里,不一会儿便只有通红的眼方能看出她的确是哭过。
“她们都没事,她们活得好好的。”霍延章捧着谢云华的脸摩挲了会儿将她拥进怀里,“没事了,你要不放心我们出去看看。”
谢云华摇头,“我只是……”她斟酌了下随后挤出个笑容,“只是有些怯懦,我在心里骗过了自己,我按着她们已经不在了的剧本哭,哭得真了就有些伤心。我本是个落魄的人,不想再失去。”
霍延章能明白她的心,他耐心地哄着她:“你没有失去,而且你一点都不落魄,别伤心,我们来此一遭是为重逢,这样的泪等到相见时再流吧。”
谢云华成功骗过了贺元白,贺元白跟谋士商量:“贺月灵听闻噩耗呕血不止,夜里竟随母而去,这般可好?”
“一计不够,而且那个护卫不是等闲之辈,需得把他引走,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此计要不成就请甘夫人出面困住她强行动手,她若还能逃脱就在外面杀。”
“有理。”
谋士走后贺元白的正妻从外面进来,问:“那园子又在做法事了?”
贺元白面色不善,“叫你别管还问什么?”
妻怯怯地道:“听说今天请的是一个游方的道士,很有名气,我想着请他来院里做做法事。”
贺元白这么多年有妻有妾却生不出孩子,他骂着女人们没用,女人们便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可这么多年了,到底是谁的问题谁心里清楚,只是他不肯承认。
贺元白烦厌地推开妻子往外,妻追了两步,忙问:“郎君,能请吗?”
“不准请,亏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装神弄鬼难道看不出来?”
贺元白拂袖离去,妻忍了又忍的泪终于滑下来,婢女连忙把她拉到里屋,“夫人莫哭了,被人看见又要说三道四。”
“我哭与不哭又怎样,我这辈子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不准我哭一哭吗?”
“夫人,听说新来的月姑娘是个厉害角色,不行咱们去求求她吧,按理她还要唤你一声嫂嫂呢。”
“算了,她家出事了正伤着心呢,而且我们并无交情,平白牵累她。”
婢女叹了一口气,“一年一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夫人跟郎君和离罢。”
“这话你莫再说了,和离我就剩一个死了。”
“和离了咱们回梓川,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哎,梨落,我不哭就是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梨落出门往厨房去正看到二老爷的遗孤捧着一罐子汤哎哎呀呀冲过来,她避让不及,眼瞧那汤要泼过来,贺清黎慌忙撤去动作,汤没端稳砸了,汤汤水水都溅在灰扑扑的衣服上。
这个小姐是个怪人,平时跟主子们都横得很,却并不怎么为难下人,旁人都说她虚伪做作,梨落却觉得这样挺好,她是个下人,谁不为难她她就觉得对方好。
梨落忙掏出帕子擦拭着她衣服,贺清黎烦躁地夺过帕子自己擦起来。
“对不起小姐。”
“你赔我汤。”
梨落愣了愣,“好,请小姐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梨落在厨房又盛了一罐汤,回来贺清黎不在了,她只好送去冷竹轩。冷竹轩正在做法事,一股子烧香的味道,那年轻道士拿着桃木剑挥舞一番,往符纸上喷了一口酒,符纸立马显现出一个两头的鬼魅,道士用桃木剑戳上符纸放在火上烧尽,然后向贺清黎伸手:“三十两。”
“我呸,三十两你也敢说,把地给我擦干净。”
道士:“……三十两。”
贺清黎扯了根鞭子出来,腾腾在地上挥两下,溅起片片烟尘,“你再说一遍?”
道士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伸出三根手指,最后默默收回来,轻咳一声,讪讪退出去。
“回来!”
道士尴尬转身。
贺清黎冷眼相看,“谁让你进我院的,把院子给我收拾干净!”
道士:“……做法的时候可没说过善后的事啊,这得加钱。”
“收干净!”贺清黎面目狰狞,看得道士心惊肉跳,连忙放下桃木剑拾掇起来。
梨落捧着罐子上前,“小姐,你的汤。”
她看见自己的手帕还缠在她手上,大概是刚才烫的,她也没好往回要,就问做法的道士是不是真的抓到鬼了。
道士面不红心不跳吹嘘自己道法高深,院子里的鬼都被他抓完了,梨落听完脸色一白,似乎吓得不轻。
道士又问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他可以帮忙解一解,梨落磕磕绊绊地说,没有没有,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等人走完贺清黎从手上解下手帕,跟谢云华留下来的那块对比一番,除花纹外用料、香味、浆洗的程度几乎一模一样,她可以确定谢云华要找的人就是梨落。
“找个丫头干什么呢?”贺清黎还在疑惑,唯唯诺诺收拾完院子的道士已经去到账房准备领赏钱了,偏巧让他碰上一个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因为那个人他上个月在浮玉山才见过,她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就到秀州。
道士试探地唤:“高然?”
那人没有应,他不是瞎子,那张脸分明就是上个月见过的模样。
道士提高声音又唤了声,谢云华缓缓回头,用迷茫的声音问他:“道长可是在唤我?”
道士沉思了,随后干笑了两声说认错了。
怎么可能认错,难道她会移形换影?果然背后骂她她一下子就能察觉是有原因的。
道士在心里喟叹,原来她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啊,还好自己只是骗了她两顿饭、三壶酒、四条猪腿肉,遇狼的时候先逃跑,遇熊的时候先装死,如此而已啊。
她果然心胸大度没有与我计较,下回她要算命的时候我一定给她个长命百岁的牌子,道士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