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过后,卫芸回了寝宫,象征性慰问太子殿下。
李贤昀已然清醒了,盘腿坐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一众侍从。
眼眶微红,双目却无神,似被人抽去了一半的魂魄。
不知怎的,卫芸又想起了昨夜哭了半宿的李贤昀,一时不知应该嘲笑还是可怜他。
接过湿润的锦帕,卫芸走过去,轻轻擦拭他脸侧的泪痕。
李贤昀扭头看她:“昨夜……”
声音像含了一把沙,哑得要命。
卫芸忍俊不禁:“殿下放心,当时只有妾身一人,旁人不知情。”
李贤昀点点头,松了口气:“让夫人见笑了。”
卫芸嘱咐了侍从几句,正要离开,李贤昀忽然拽住了她的袖袍:“做什么去?”
“吃饭,然后去相国府。”
李贤昀恍然:“回门?”
按规矩,成婚第三天就该回门了。只是近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碍着,早就耽搁了时日,坏了规矩,卫芸一时半刻拿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一拖再拖,便拖到了现在。
卫芸道:“要一起吗?”
李贤昀头疼不已,又躺会了床榻上,被褥里传来他兴致不高的声音:“你若是处理不来,回来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出气。”
出气?
少给她添麻烦卫芸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卫芸懒得搭理他,径直出了门。
走到庭院,只觉得哪里不对劲。
向后看去,恰好见李贤昀衣衫不整地从内屋跑出来,中途还撞倒了书架,手忙脚乱,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平常都是这幅疯疯癫癫的德行吗?”卫芸嘟哝一句,疾步离开。
竹英不语,默默收敛了目光。
房间内,李贤昀自是不知卫芸的怨气,他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挥手将伴读招了过来。
小橘子凑过来:“太子爷,有何吩咐。”
李贤昀捂着口鼻,一只手颤巍巍指向里屋:“这房间里什么味,熏得本王睁不开眼。”
闻言,小橘子用力吸了几口气,疑惑道:“太子爷,没有味道啊。”
“咳咳,这么浓的味道你们闻不见?”李贤昀不可置信地看向小橘子,下一秒,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接过小橘子递来的手帕,李贤昀弓下腰就开始剧烈干咳。
咳得五脏六腑几欲炸裂,喉咙里火烧火燎,眼冒金星。
一旁的小橘子手足无措,搀扶着太子连连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劲,李贤昀把手帕随手丢给小橘子。这一扔不要紧,可当小橘子看到手帕上的颜色时,吓得花容失色,声音都尖细了几分:
“快,快传御医!”
—
“外面发生了什么?乱糟糟的。”
卫芸接过竹英递来的食盒,正要撩开帘子一探究竟,却被竹英拦下。
“奴婢已经探听过了,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奴才玩过火而已,现下火已灭,太子妃不必惊慌。”
打开食盒,看清食盒里的糕点时,卫芸愣了愣神,旋即笑道:“人没事就好,想来太子府也该好好整治这些不务正业的人了。”
“太子妃还是先照顾好自己才是。”
卫芸捻起红枣糕,犹豫片刻,才张开嘴咬了一口。
浓郁的枣香掺杂着若有若无的甜味,有些许腻味。
不知原主为何喜欢这么干巴巴的东西,对于现在的卫芸来说,她不是很喜欢。
马车颠簸,晃得卫芸食欲不振。草草垫了几口,便适当住了嘴。
竹英注意到卫芸脸色不好,询问道:“可是不合太子妃的胃口?”
“没事,”卫芸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爱吃,主动转移话题道,“上过药了吗?胳膊上的伤可还疼?”
竹英向下拉了拉袖子,遮盖住最下面的伤痕,低声道:“多谢太子妃关怀。”
瞧着她唯唯诺诺,有苦不敢言的可怜姿态,卫芸只得苦笑。
事到如今,卫芸爱莫能助。
她连原主的身世一概不知,又如何能帮到她们呢?
更何况,李贤昀不仅是太子爷,若运气好些,他便是未来万人之上的皇帝。
皇帝心胸宽广,容得下天下苍生容得下无形的权力;皇帝的心又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自己,为了自己,连最亲近的人都可以弃之不顾。
李贤昀的心里,又装了些什么呢?
“是糖葫芦!”
卫芸蹲在地上,拽着竹英的裙摆,指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可怜巴巴地说:“好竹英,我就买一个,差三文钱而已,你就给我嘛。”
距离相国府不远的地方,卫芸忽然叫停了马车。
竹英本以为卫芸身体不适,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卫芸如同饿虎扑食,转瞬冲出了马车,还把马夫吓了一大跳。
结果……
竹英眼睁睁看到当朝太子妃,因为买糖葫芦的银两不够,当街和摊主讨价还价。
这不,眼见说不过摊主,卫芸便把主意打到了竹英身上。
竹英面子薄,丢不起人,无奈之下付了钱。
卫芸心满意足,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离相国府还有多远?”
“大概两三里。”
“那就走过去吧。”
此时临近正午,街边人声喧嚷,各色食物五花八门,色香味俱全,浓郁的香气蔓延了整条街,刺激着行人的味蕾。
卫芸兴奋地左顾右盼,不时随手一指,手中便多了几样糕点。
“麻团,糖人……还有那个糖炒栗子,多给我来点。”
太子妃,您还记得您是来回门的吗?
竹英死攥着逐渐吃瘪的荷包,欲哭无泪。
不好容易熬到了相国府门口,卫芸看到庄重威严的相国府,稍加思索,抬手把等候多时的马车招呼过来,把怀里杂七杂八的吃食尽数塞入了马车内。
卫芸捯饬自己的着装,不经意扫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