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
厅堂内,原本正大快朵颐的众人瞬间变了脸色,起身离席。
“参见皇后。”
年纪、地位或有不同,众人行礼的姿势也是各有千秋。以三公为首,一众男女老幼齐刷刷朝皇后施礼,场面极为壮观。
跟在叶璇清身后的卫芸不禁为此震惊,一时不知是该回礼还是该站着不动。
直到竹英暗中戳了戳她的腰窝,卫芸才不大自然地朝那些人回了个礼。
趾高气昂的人也会在惧怕的事物面前弯腰;即使背倚“靠山”,地位低下的人也得遵从礼法。
这令人嫌恶的设定啊……
叶璇清上前扶起为首的卫相,环视一圈,视线向后飘去,不知落在谁身上。
“是本宫来的不巧,扰了诸公雅兴。”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卫岸讪笑,招呼人添置椅子,“皇后娘娘光临寒舍,老夫真是受宠若惊啊。”
有着十多个火炉的屋子可不“寒”呐。
男女老少齐聚一堂,玉盘珍馐,这阵仗比太子府气派多了。
卫芸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那些人纷纷入座,便也坐到了靠门的空位上。
不似宫内的单人单桌。因为人多,又需要分居两排,为了省事,竟直接将好几张长桌拼在一起。
除了主位上的人是单人单桌,其他人面前摆放的菜品各不相同。
所幸房间足够大,人比想象的还要少些。
不然按这种摆桌方法,不得排个十米的流水席吗?
本来还担心菜品不同,夹菜吃饭不方便,容易因为贪食起冲突。但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想法完全是杞人忧天。
因为这群人压根就不怎么动筷子!
年纪小的小孩尚且有侍婢伺候,稍年长些的吃的小心翼翼,而且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没两口就撂筷子了。
比卫芸年纪大些的就更不必说了,人均一壶酒,酒樽不离手,对于吃食压根就没什么兴致。
卫芸看着左右的幼童,陷入沉思——所以她已婚的人坐在小孩桌是不是……
“听闻太子妃染了风寒,可有好转?”位于皇后身边,一个须发尽白的中年人放下酒樽,灰浊的眼眸投向卫芸。
这位是谁啊!
来自一个失忆的人的绝望咆哮。
哦对了,那个门卫好像说邀请了年将军。
“多谢将军挂怀,妾身已无大碍。”
听闻此言,年将军明显有些意外,就连持酒樽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就在卫芸以为自己说错话时,老将军忽然举杯,将樽中酒一饮而尽,慨叹道:“难为太子妃记着,只是老夫年事已高,怕是担不起将军的名号了。”
莫非退休了?
卫芸搜肠刮肚寻找安慰老将军的措辞,没成想一旁的卫岸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举杯附和年将军:“当今盛世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我为国征战数十载,如今功成身退,也该放手了。”
“是啊,”叶璇清粲然一笑,“年老将军的儿子投身沙场以死报国,卫相国的儿子也靠科举入朝为官,您们二位功成名就,又为朝廷培养了年凭、卫廉这样大才,是我们尧国的荣幸。”
年将军道:“皇后娘娘抬举老臣了。”
卫岸闷头斟酒,不说话。
卫芸大病初愈,竹英担忧她再因喝酒坏身子,欲将酒壶端走。
竹英不动声色地靠近,手搭在酒壶上,看向卫芸。
正走神的卫芸先是惊了一句,视线短暂交汇后,倏然看懂了她的意思。
恰巧台上几人忙于相互吹捧,她们不便出言交流,卫芸便垂眸装没看见,算是默认了她的行径。
这场悄无声息地行动,全被一人看在眼里。
“阿姊,近些时日怎么没看见阿绿?”卫瑶托腮,饶有兴致地说道,“我记得阿姊最喜欢的便是阿绿,当初成亲的时候可是点名道姓要求阿绿做陪嫁丫鬟,怎么成婚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莫非那件事是真的?”
“瑶儿,不得无礼!”卫夫人立刻出声呵斥,“不许探听你姐姐的私事。”
都说完了你拦着有什么用,吊嗓子吗?
“无碍。”
卫芸瞥了眼身旁还未离开的竹英,轻轻咳了声:“还愣着干嘛,就是让你去温酒磨磨蹭蹭的,大不了我少喝些便是了。”
竹英顷刻回神,闷闷地应了声,抱着酒壶疾步奔出门去。
卫岸倏然出言道:“酒是伤身之物,何况太子妃大病初愈,不可贪杯。”
平日不见他关照,皇后在场才装模作样的念叨她两句,想来多半是作戏,没几分真心。
卫芸想着,正要应答,卫岸却等不及她的客套,自顾自地说:“待太子凯旋,你还要为圣上绵延子嗣,切不可在此时出岔子。”
能不能“凯旋”尚且不提,就凭卫芸天生薄情寡义,子嗣这事是铁定成不了。
生孩子?这么着急你就自己生去吧。
余光扫了眼怡然自若的皇后,卫芸故作娇羞,低声应下:“多谢父亲关怀,女儿知道了。”
宴席上多半都是在聊家长里短,酒过三巡,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客人起身告辞。
卫岸留不住年将军,便亲自送人送到了府外。离别之际,两个老臣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在门□□头接耳半晌,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不多时,方才热闹的厅堂重归沉寂。主家的女眷收拾了残局,接二连三地回房歇息了。
卫芸吃饱喝足,也准备拍屁股走人,结果脚还没抬起来,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太子妃是准备回府?”
还是没逃掉。
“皇后娘娘要一起走吗?”
“走吧,正好本宫有事要和你聊聊。”
估计卫岸送完客就回房了,庭院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顽童和洒扫的仆人。
叶璇清差人留了口信,便带着卫芸出了府。
空中不知何时又飘扬起一簇簇的浪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