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宴祈春宴,祈祷的不仅是春日朝歌,更是祈求百姓安居乐业,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祈春宴与殿试同日进行,是尧国不成文的规矩。
进入殿试的学子们无不欢心,虽还未入宫,却已三三两两聚集于宫门外,不知是幻想着步入仕途的荣华,还是担忧前途未卜的坎坷。
当然,上述情景仅针对那些对宫廷一无所知的学子们。
作为“二进宫”的谢贞,他对那些虚无缥缈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下了马车,径直寻找庇荫角落,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再进宫门。
宫外围满了前来参宴的皇宫贵胄,仅从马车配饰,就可猜出车厢内是何等的人物。
好不容易从乌泱泱的人群中寻到一处清静的地方,结果走近才发现那里早有人占据。
谢贞定睛一瞧,乐了:“朱兄!”
朱瑛正闭目养神,听到这句称谓,眉头一跳,睁开了眼:“原来是谢兄。”
谢贞倒没心思追究他是如何知晓自己名号的,反而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往旁边坐坐:“自上次见过朱兄,已过去半余月了。”
朱瑛默不作声地挪了几寸,看着他安稳坐于身侧,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劳谢兄挂念。”
“上次阔别匆匆,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谢贞作揖,颇有几分贵族子弟的洒脱与豪气,“谢氏子弟谢贞,字见纯,见过朱兄。”
“朱瑛,字光华。”
“你我大抵年纪相当,你唤我字便可。”谢贞望着远处人满为患的宫门,不禁忆起方才那些人所谈,感慨万千,“都是追名逐利之人。”
朱瑛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隐约猜出他言语中几分深意,反问道:“谢——见纯兄为何而来?”
为何呢?
换做从前意气风发的谢贞,定有凌云之志。
科考几经沉浮,时间带走当年的意气,磨平了他的棱角,徒留一身酒意风尘。
“在我最颓废的时候,曾有一人拾起了我的文稿。”谢贞昂首望向头顶的暖阳,眯了下眼,似有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大约是在想心上人吧。
朱瑛浅笑:“我想入朝为官,造福百姓。”
谢贞从回忆中脱身,看向他苍白的脸庞,不以为然:“我也曾这么想过。”
结果显而易见。
朱瑛不反驳他,二人四目相对,瞧出彼此的心事,默契一笑。
当下尚且可以幻想,谁又能说得准以后呢?
怕是连想的资格都不敢奢望吧。
谢贞起身,拂去身上的浮尘,道:“走吧,该入宫了。”
—
叶璇清并不喜爱这个孩子。
准确来说,她不喜欢皇帝的“龙种”。
叶璇清换好凤袍,从屏风后踱步出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早已候在殿门外。
一个站着,另一个被人抱着,任凭哪个都不是她想看见的。
叶璇清打量这个才及腰的孩子,略加思索,问道:“今日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李景凡恭敬地说,视线自始至终都未从地面离开过。
两句话,已是“母子”二人之间的全部话题。
跟太子妃混吃混喝这么长时间,才气灵气没沾来半分,竟连原有的稚子气都失了大半,真不知道这孩子都跟着太子妃学了些什么。
小皇子在奶娘怀中待得并不安稳,当被奶娘交由另一怀抱时,不适感更为强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叶璇清哄了一会儿没哄住,小孩子反而哭得更凶残了,逐渐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叶璇清又把孩子丢回奶娘手中。
低头念叨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叶璇清扭头对身旁的侍女道:“带景凡去找昱王,就说本宫忙着照顾小皇子,分身乏术,带不得他了。”
孩童的啼哭仍盘旋在院落中,李景凡低着头,默不作声。
阿文牵着李景凡出了凤鸾殿,没走出两步路,李景凡不知哪来的气力,猛得挣脱了阿文的手,后退了几步。
“姑姑回去吧,我自己也能去找三哥。”李景凡说道。
“你?”阿文显然不信他,“你再像上次那样跑了怎么办?”
上次,是指夜宴那次吗?
李景凡年纪尚小,涉世不深。即使跟着老师兄长学得几分生存之道,但毕竟心智还不成熟,道理也仅停留在字面。
他哪里懂得“诈降”的说法,阿文这一逼问,反而自乱阵脚:“兄长说皇后娘娘这么做是错的。”
闻言,阿文冷哼:“果然是太子从中作梗。”
糟糕,说漏嘴了。
李景凡考虑要不要立刻开溜。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话锋一转,阿文一改方才的警觉,轻松地说,“早死晚死又有何妨,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个死讯吗?”
预备离开的脚沉重地收了回来,李景凡愣愣地看着她。
意识到说多了话,阿文及时住嘴,伸手要拽他过来。
李景凡灵巧避开,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跑去。
耳边风声猎猎,卷走身后人的呼唤。
李景凡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脚步飞快,时间随着步伐倒流,记忆最终停留在太子妃坠崖前半个月。
那时卫芸才回东宫不久,诸事皆忙。何况李景凡还被课业压着,根本腾不出时间去寻她。
那日,李景凡仍旧伏在桌案前誊抄古书,抄得昏昏欲睡之时,几声微弱的轻呼从窗缝传入房间。
“景凡!小景凡!”
李景凡赶忙打开窗子,一张清秀的笑颜绽放在他眼前。
身上的披风肉眼可见的单薄,面颊微红,头上的发饰也歪了,以李景凡的角度,甚至还能看清夹杂在她发丝间的几根杂草。
看样子逃出东宫费了她不少功夫。
见对方盯着她,卫芸也意识到有些失态,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悄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正值午后,宫人们都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