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了地形，往山谷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太阳西沉，他发现，他还在春风谷的山脚下徘徊。
斜月半升，春风谷有些花儿都合上了花瓣。
梵一心下疑惑，耳边又传来清亮的少女的声音：“梵一，你看，没有我带路，迷路了吧？”
风榴花在树上翻了个身，如纱的披帛几乎垂到了他的面上。梵一后退一步，垂下眼道：“贫道多走几遍总能找到路的。”
他是铁了心的要与她划清界限。
风榴花心里也不痛快，她道：“好吧，那你自己找。可别来找我。”
说罢又躺了回去。
风榴花也没睡着，她只是静静躺着，听着下面的人路过一次又一次，等到鎏金的晨曦穿过云雾照在她面上，下面再次有人经过，她眼睫颤了颤后，侧身往下一滚，那人出手接住她。
风拂过山谷中的花，花海漫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梵一一手托着她的肩，一手勾着她的膝弯。
风榴花缓缓掀开眼，眼里充满了少女灵动的狡黠，对上梵一黑白分明的眸，梵一眸色微微一动，知晓她是有意而为之，就手松开了她，风榴花摔在地上“啊”了一声，又飞快地爬起来，梵一已经退后了一步。
他微微侧过脸，耳根已然涨得通红。
风榴花道：“你接住了我，我也该报答你，”她走向梵一，梵一的目光避开她，落在脚边的扶桑花上，一面往后挪了挪。
风榴花的脸被金灿灿的晨光照得灿如春华，她笑意盈盈，“我带你进山。”
梵一的眼眸中微微荡开一丝诧异，而后移回风榴花身上，她笑得是如此灿烂，不计前嫌，梵一的眸光一点点平静，喉结滚了滚后道：“多谢。”
说她蠢，她有时候却是如此聪慧；说她聪慧，她却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晓得。
譬如现在，柔软温热的手又牵过他带了层薄汗的手，掌心扣在一起，酥酥痒痒的感觉立刻从掌心一路传到了心口，他只觉得心口一热，很快抽回了手。
他哑声道：“我跟着姑娘就好，不必牵。”
“你不自称道人啦？”风榴花吐了吐舌头，“不牵就不牵，走吧。”
少女的活泼在山谷中展现无疑，一路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梵一只不时应了声“嗯”、“哦”，少女便能接下来继续讲一路，等到快要到山谷正中之时，少女迫不及待地从山坡上提着裙子往下奔跑，莲步移动间，梵一可见她不时露出的冷白的脚踝和半截纤细的小腿。
梵一定在原处，闭了眼，手中佛珠拨得飞快。
心口的微热还未平息，他又听见少女在呼唤：“梵一，快过来呀！这里就是春风谷正中央了！梵一、梵一！”
他睁开眼，风榴花正站在葳蕤的花丛中，霞光瑰丽，她也因此而璀璨，仿佛生来就是应当站在满山的花海之中，周遭的花都是她的裙摆。
春山灿漫。
“……清、清……”
“清扬婉兮。”
梵一的忘记了清心咒怎么念下去，脑海中只蹦出这四个字。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②
后来，在夜色下的皈空寺中，伴着无刹海连绵的拍打礁石的浪花的声音，梵一读到此句，只觉物是人非，心生苍凉，而后眼角竟然滚落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