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怕梨黎不肯告诉他,同时另一只手里握了竹笛,他完全可以将她敲晕,反正她醉了,醉在此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哪知梨黎开口,真的开始讲述她的过去:“我见过司职月亮的月神,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以为他清冷疏远不近人情,我敬畏他,却没有想到,他也会腼腆害羞。”
“我爱慕他、撩拨他,他看我的眼也缱绻有情,我们定了约定,他要找我提亲,我便等着嫁给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惜我听见爹娘说,常门主已经下了不少聘礼,他们想要聘礼,觉得常门主是个好归宿,我不依,我在夜里往外跑,眼里看不见星子,看见的却是娘斑白的发,爹佝偻的身子。”
“所以夫人是为了你爹娘嫁给门主的?”
她噙着笑摇头:“不,我还听见,他们说我高攀。”
“我嫁给门主,已经是高攀,更遑论,天神。人与神相恋,本就存在于书生写的话本里,这世上,哪有心甘情愿和凡人消磨一生的神啊?神,如此高高在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将他拉下来呢?”
她伸手指向月亮,“你看这圆月,咱们够得着吗?”
叶衔青哑然。
“后来,上花轿前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我坐在窗子边,看着月亮,我也不知我在期待些什么,我想念他的面容,想念他的背影,想念他冰凉的怀抱,可惜,我等到月亮落山,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嫁给了常门主。”
叶衔青松了口气,将留音石收起来,心里本应是愉悦的,却莫名发沉,隐约觉得,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常门主,乃凡人之翘楚,亦为良配,夫人不必太过挂心了。”
梨黎只是笑,在叶衔青的注视下往小土丘下走,一边背对着他招手,她遥遥道:“谢谢你,叶衔青。”
叶衔青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
门主夫人生辰宴,自然隆重,也会聚集很多人。
也是方便叶衔青行事的时候。
他恨常遥远,这恨意经过了多年的虐待,早就变得扭曲。他用尽一切手段想要毁去常遥远拥有的一切,哪怕是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常遥远今日穿得尤其隆重,面上堆笑给诸位宾客敬酒,叶衔青在角落里看着,眸色一点点凉下去。
高台上有修士歌舞,水袖飘飞,剑光如水,笙箫阵阵。
这曲终了,常遥远问:“敢问诸位修士,可有人想要上台歌舞一曲助兴呐?”
下面很安静。
就在这静默之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宛若坚冰落入沸水,“我来。”
叶衔青往台上走,常遥远面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他手中捏着简陋的竹笛,下面立刻议论纷纷,沸水中炸开一个个气泡。
“怎么是他?”
“他会什么?莫不是来出丑的?”
常遥远也指着他喝道:“你来做什么?快下去!别搅乱了我的宴会!”
梨黎却道:“我还从未听过好听的笛曲,门主,就让他试试吧。”
见梨黎如此,常遥远也不好多说,只道:“你快些。”
叶衔青对众人报以一个谦逊的笑意:“献丑了。”
竹笛横在唇边,他闭上眼,悠扬的乐声传出来,如歌神仙,笛音缥缈,他似乎也很享受,沉浸于其中,丝毫不觉常遥远阴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的笛音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在场的众人都逐渐失了神。
连地面深处的颤动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