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拂在她的颊侧,又落在她的颈,吐息却是滚烫,灼在她面上。他想吻她,唇一点点靠近,却听她道:“伶舟月,若是放在从前,我会对你心动。”
“可是你我之间,早在我在魔宫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他睁开有些迷离的眼,清晰的看到,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少女海藻般柔软的发丝铺开在海面上,瓷白的肌肤显得愈发白皙,黑白分明的眼应当是水灵的,映着他的容貌,却尽是死寂。
他笑问:“在无刹海之前呢?”
“在那之前,我信你。方长老说,我不信,辞竹师姐说,我不信——不管旁人如何,我都信你。直到我亲眼看见你站在魔宫之上。”她说着,眼角竟然泛起红意,“我还给过你,也给过我自己一个机会——我问你为什么。”
“只要你说、你解释,我想那时,应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可是你没有,你给了我凛冽的剑意。”
“我跨过无刹海,只想确认你的心。”
伶舟月面上的笑意更深,有些偏执、有些病态,胸膛起伏,心口淌下的血滴在她身上,染开几朵花,“那我现在要是说,你还信吗?”
“晚了,伶舟月。”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尾的红已经散去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杀了人,你同妖魔站在一处,你的剑布满了魔气,无论你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说罢抬脚揣在他心口,他吃痛骤得吐出一口血,身子一歪,束在她身上的威压也散了,阿羽站起身,低头看跌坐在海面上的人,诛邪剑再次指向他。
他抬起头,额心的魔印越发刺眼。
其实,那魔印是很好看的形状,像是阿羽在诸天神界见过的凤凰翎羽。
但魔印就是魔印,他有此印,便当杀。
“单刺我几剑,杀不死我。”他终于抬起头,笑意并没有散去,“我如今比从前剑圣更强大,我的经脉的每一寸,都遍布了魔气。妖魔一族本就生命力强悍,我现在与他们,差不多。”
遍布了他的鲜血的诛邪剑开始颤抖,阿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却忽然出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海中猛地拽去。
冰凉又咸的海水陡然灌入她的鼻腔、胸腔,无数气泡往海面涌去。
她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牢牢的束缚着,坚硬、不带有一丝温度。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她听见他在耳边呢喃:“要杀我,到魔宫去。”
她的视线彻底变得漆黑。
……
伶舟月回到魔宫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
他沿着琉璃台阶往上走,地上的黑袍如云,等到他在魔主之位坐好,下面来了个传信的妖魔。
“报。”
“说。”
“禀告魔主,按照您的命令,扶苏山的修士已经都押入魔宫大牢了,只是其中沈景疏,杀死了江天,属下无能,没有成功阻止他,不过他也受了重伤。”妖魔战战兢兢道。
“江天死了便死了。派一路人镇守琅州即可,若是有事,往我汇报,此后沈家三州诸事,交由我掌管。”
江天的用处已经尽了。他就是留给沈景疏杀的。
“是!”妖魔如蒙大赦,快速退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中,重重帷幔水草般浮动,只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没有意义了。”
而后一口鲜血呕出,在案上斑驳。
他看着掌心被诛邪剑留下的伤疤,不似以往任何伤口,它的疤痕会永远留下——这是诛邪剑对妖魔独一无二的作用。
但是很快,他的心里升起疑惑。
既然诛邪剑对妖魔的压制如此强大,它择阿羽为主,真的是为了克制她的魔息吗?
诛邪剑为何不直接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