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灼烧着他的肺腑。
头上似乎顶了个火炉,整个脑袋都又涨又疼,浑身上下宛若有刀一刀刀割过。
他意识有些模糊。
心口的疼在全身的伤痛之中尤其剧烈。
伶舟月支撑着站起来。
忽然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他破开结界,拖着重伤的身体,往衍墟飞去。
……
圣物有了融合的迹象。
但是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迅速。
缓慢,也异常难捱。
刀刃是如此冰凉。
阿羽心想。
她忽然想到伶舟月,被她刺穿心口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是不是也这样疼?
心头血损失,不管辞竹注入多少灵力,阿羽都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
她跪坐其中,墨发遮挡了半边侧脸,愈发衬得面色惨白。
她眼前有些发花,视界移动的黑斑之中,陡然闪过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伶舟月出现在结界之中。
辞竹立刻变得警惕,只要他破坏阵法,染丹青就会伤他。
哪知下一瞬,伶舟月竟然刺了自己的心口,和阿羽一起,将心头血滴在阵法之上。
阿羽原本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缩起来,她有些诧异,又……有些心疼。
他的面色很不好看,脆弱得像是海面上的薄冰。
伶舟月扯出一个笑:“我来陪你。”
他额间的魔印是凤凰翎羽的形状。
阿羽眼睛发酸,她早该想到的。
两个人的血,加快了圣物的融合。
却消耗着他们的生机。
外面沈宁二人有些支撑不住了,辞竹对凌清秋道:“你守好结界,我去帮他们、”
“你的心,是不是很疼?”阿羽哑声开口。
不久前才被诛邪剑刺穿,现在又放心头血,哪有不疼的。
伶舟月只是摇头。
相比于自己,阿羽的伤更让他疼。
能够让他疼的,只有阿羽。
她拯救他,也刺痛他。
就像荆棘上开出的花,哪怕被刺得浑身是血,他也要将那朵花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我今日,没法给你治伤了。”伶舟月有些遗憾。
“不。”阿羽吐出一个字后,看着那离融合还有一段时间的圣物,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望着伶舟月,他的眼眸正含着笑意。
阿羽也渐渐的,嘴角勾起笑意。
释然、平静、无悔。
若要说遗憾,谁能没有?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阿羽轻声道,“那是在雪天,你撑着伞,我摔在雪地里,好生狼狈,我从没有想过,你会成为我的师父。”
她的眼里氤氲开一层薄薄的雾气。
伶舟月道:“我一开始接近你,目的并不纯粹。我想要利用你,得到楼家的定灵珠,它可以助我血洗鬼州。”
他很坦然,阿羽的神情微微怔了下,而后笑道:“可你没有不是吗?”
他不光没有,还把自己大半条命都搭上了。
“从前我不会想到今天。我以为此生的夙愿便是血洗鬼州,倘若不曾遇见你,我早葬身鬼州。”
伶舟月忽然笑了一声,眉眼间染上少许风流的意味,“我以为和亓同归于尽就是我最好的结局,现在看来,我的结局倒是好很多。”
圣物逐渐融合。
他们的眼前也开始模糊。
不知是谁的手伸了出来,碰到另一个人的,很快,两人沾满了鲜血的手十指相扣,对方的温度从掌心熨帖开,一直蔓延到锥痛的心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阿羽忽然道:“李之宴是你。”
那人淡淡“嗯”了一声,她也不意外。
知道圣物的事情,又有如此相似的棋法,行为举止也隐约给她熟悉之感,不是他又是谁?
“伶舟月,我伤过你这么多,你会不会恨我?”她小声道。
圣物逐渐融合成为了浑圆的灵珠。
清冷的嗓音很坚定:“不会。”
他会恨这世上伤过他的任何人,却唯独不会恨她。
甚至,甘愿让她恨他,来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爱她。
圣物融合完毕,炽亮的白光照耀下来,宛若滔天的浪潮,淹没了天地间的一切!
在无边无际的白光之中,阿羽什么都看不见,险些失了方向。
那人握着她手的力道在一点点松开。
她用最后的力量,握紧他的手,凑到他耳边。
轻声呢喃:“我爱你,伶舟月。”
天地涤荡。
所有的妖魔如青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