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玦本就生得副娇滴滴的狐媚相,肤色胜雪,朱唇如砂,下垂的眼眦更是微微发红。
此刻她眼神空洞,神色恍惚,似受了惊吓般,肩膀缩着,手臂紧紧抱着自己。
片刻的怔愣后,戚卓大喜过望,他疾步上前。
“环儿?”
戚卓小心翼翼唤着她的小字。
戚玦却只是徐徐转动着噙着泪的双眸,缓缓看向他:“爹爹,你回来了……”
论起装可怜,宁婉娴已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此时此刻,连她也要分不清戚玦此刻是真的害怕还是演的了。
只见戚玦脸上僵硬的表情稍有松弛,劫后余生般,她眼泪扑簌簌地掉,龟裂渗血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出话来:“爹爹,环儿是冤枉的……”
戚夫人看着她此番,就想到了她那个万分可恶的外室娘,心虚之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既还活着,又做什么哭哭啼啼?”
戚玦闻声,似才发现戚夫人在此,登时如惊弓之鸟,飞快跪了下来,伸着血淋淋的手就要拽戚夫人的裙边,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痕:“母亲……母亲别关我!我没有……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撞翻宁姐姐的药罐,我……”
戚夫人吓得连退了几步,才把她的手甩开。
而戚玦在极度恐惧后的崩溃与无助中,颤抖着身子竭声哭喊起来。
琉翠连滚带爬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扶住。
见此情形,戚卓忙解了斗篷罩在她身上:“环儿别害怕,爹爹在此!”
又朝一旁的随从呼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他回首斜睨着戚夫人,正对上她的满目惊恐,只见她被丫鬟婆子搀着,一手抚着胸口,惶惶看着眼前这一切。
深吸一口气,他起身,对身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道:“叙白,把人都带出去。”
那个被称作叙白的少年模样明朗,肤如麦色,此刻似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领了命,便将兵士们带离了此处,周遭霎时静了下来。
戚府的祠堂是间小院子,时至东方欲晓,依稀可以看清,坍塌的西偏厅旁连接着还算完好的正厅,风刮着廊下的灯笼打着旋儿,院中摇曳着让人不安的烛影。
“夫人方才不是说,并不知环儿身在祠堂么?夫人连自己关进去的人都不记得了吗?”戚卓冷不丁发了问。
“我……”戚夫人红着眼圈,眼泪憋了又憋,自知理亏,可偏又嘴上要强:“相公这般等不及质问于我,可是已经信了那小蹄子所言?觉得是我存心想让她死?”
戚卓还算冷静,他道:“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夫人打骂也好,惩戒也罢,可今日之事人命关天,夫人至少得告知我环儿身在火中,否则岂不是要绝了环儿的生路?”
戚夫人怔愣半晌,宁静的拂晓时分,依稀可听得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
忽而,她冷笑一声,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你果真要为了个外室生的疑我?你焉知这不是那小贱人的伎俩?!”
瞥了眼瑟缩在琉翠怀里惊魂未定的戚玦,戚卓不动声色地沉沉一叹,再看向戚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失望。不再问她,他把目光投向了宁婉娴。
“婉娴你说,你伯母究竟是不是明知,环儿当时就在祠堂偏厅?
宁婉娴的身子轻轻颤了颤,袖底的手指也缩紧了。她心里清楚明白,之前既然撒了谎,就绝对不能再说真话,更不能让戚夫人承认事实,所以,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不似戚夫人那般被夫妻之情牵绊情绪,宁婉娴显得清醒许多。
她盈盈一跪:“伯父,伯母她……当真只是让五姑娘闭门思过,等伯父回来定夺,并未将她关入祠堂,婉娴也不知五姑娘何故出此言,兴许……只是惊吓过度,脑子糊涂了。”
“当真?”
戚卓猝不及防的一问,让埋着头的宁婉娴心头一跳……可事到如今,已然无路可走,她下定了决心:“是,婉娴不敢撒谎!”
闻此言,琉翠当即反驳:“不是的!将军!姑娘被关在祠堂,还被夫人下令杖责,彼时宁姑娘就在侧啊!她们都是知晓的!”
宁婉娴再抬头时,已是泪眼朦胧:“父亲新丧,我一直在莺时院中宽慰阿娘,何曾去过祠堂?我实不知琉翠姑娘何故这般污蔑……”
“婉娴,你可确定?”戚卓垂眸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婉娴也是直到琉翠姑娘报信,才知道五姑娘身处火中,否则无论是婉娴还是伯母,都不可能做出此等见死不救之事,伯父信不过婉娴,也该相信自己的发妻才是!”
宁婉娴说得恳切,却没注意到,戚玦枕在琉翠肩头的脑袋,虚弱地抬起了些许,无神的双眸缓缓落在她身上。
感受到这幽幽的目光,宁婉娴与之对上双眼,许是心里有鬼,她竟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见戚玦的身子微微动了下,斗篷中的手缓慢伸了出来。
就在宁婉娴惊疑不定时,戚玦的手一点点摊开——
只见她的手心里,竟躺着个镶银岫玉耳珰。
一瞬间,宁婉娴如遭雷击……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低垂着视线,半点不敢对上戚卓居高临下的审视。
完了……真的完了……
却听戚玦的声音干哑着,她愣愣开口:“宁姐姐方才打我的时候……落下了耳珰,不知宁姐姐可还识得?”
戚玦的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心却跳得飞快。
雁过留痕,怎可能有人来过,却没留下半点踪迹呢?若非宁婉娴非要亲自动手打她,也不至于掉了这么大一个证据在她手上。
戚卓伏身从戚玦手里接过耳珰,打量了一阵:“我记得这是婉娴进戚家第一年,夫人所赠之物,不知夫人可还记得?”
眼看谎言一拆即穿,辩无可辩,戚夫人讷讷了半晌。
忽而,她把眼泪一擦:“是又如何?婉娴被人害了自己的父亲,难不成对凶手连恨也不成?”
她冷笑一声,不禁质问:“戚玦任性胡闹,平白害死了婉娴的父亲,我将她关进祠堂,跪于灵前赎罪,敢问相公,此番可是我罚错了?祠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