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将至,凛冽的风雪颇有些叫人挨不过这个冬天的感觉,沉沉夜色中一红衣女子裹紧外袍风衣沉默的前行。半路上马跑坏了,她只得厚着脸皮去求与师父共骑一匹,结果也没骑多久就被师父以“座骑不堪重负你应当减少些吃食”为由一脚踹下马去分道而驰。
于是乎她硬生生走了好长一段夜路才来到官道上,心里不由埋怨了一句师父,就不能挑个热闹点儿的地方再丢我下来?
又走了好一阵,前面终于看见了一家客栈,踏着雪来到客栈前,只见落了漆的老旧烫金招牌上写着“风来客栈”四个大字。“啧,终于到了。”女子轻轻舒了口气敲响了门,许是夜深了,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动静。
店小二睡眼朦胧的应声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半边就停下来了。里面的人似乎在看清她的一瞬间就清醒了,但硬是愣愣的没有一句下文。红衣女子掀起一点帽帘露出一双晶亮的桃花眼,端起刻意的笑容低声道,“放心吧,我是人。”
小二尴尬的赔笑赶紧开门,“姑娘,得罪了,您瞧这大晚上的,我这梦里边儿刚回过神来…” “无妨。劳烦给我备些热菜。”
姑娘打断小二的话迈进客栈里头,顿了顿又补充道“唔…再烫壶酒来吧,啧……这天可真是冷啊。” 店小二点着头连连应声“好嘞!您先坐着我这就去准备!”,随即木门再次吱呀一声合上了。
店小二将厨子叫醒,交代了厨房开伙便出来招呼她,只见红衣服的姑娘一手摘了帽一手又去了风衣,却只露出半张脸来。
小二又愣了愣神,心里不禁腹诽道,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都带着张只露下半张脸的面具了,还带劳什子的帷帽?姑娘这边显然也体会到了小二那看傻子般的脸色,心里又骂了一遍娘。
前两日那不靠谱的二师兄拿她试丹药,哄着她说这次绝对是好货,固本培元,清浊净气。结果呢,第二天一起床就看见倒映在洗脸盆里那张长了两颗大包的脸。她堂堂业山一霸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她当即抽出剑就杀到那二师兄跟前去也,二师兄看见那张俏脸上斗大的红包一个没忍住就将漱口水喷了出来,还大言不惭的说道“我说师妹,你这是给无崖峰上的大王蜂给蛰了?”
业山小霸王闻此差点没气的背过去,随即冷笑一声就恶从胆边生了。最后要不是大师兄出来阻拦,怕是她要将那毁她容的庸医从小业山打到大业山祖师爷面前去赎罪了。后来二师兄为了安抚她给她做了张漂亮的面具。
但她一想这回下山执行任务,带着个面具四处走怎么看也不像个名门正派的样子吧,于是乎又加了个帷帽,心想着,在外头抵着帷帽也还算正常,其他时候就当鸵鸟吧,总之决计不可叫人看见她这副样子!
见小二久不回神,她倚着火炉旁的桌子岔开此事,“ 敢问,这儿离凤来县城还远吗?” 小二赶忙回了神,嘴皮子溜溜儿的。“姑娘您是要去凤来县呀?不远啦,再往前十里路就能看见城墙了!
我们这可是凤来县城外唯一的客栈了,您要错过了可就没有地儿了。不过这大晚上的您一个姑娘家不大安全,可得少行夜路,再说……”店小二声音收了起来,压得低低的,端着酒壶和酒杯走过来,红衣姑娘抬头看他,只见他神色有说不出的诡秘“再说这凤来县城啊……正闹鬼呢!”
此时蜡烛烧的呲呲作响,大厅里太安静了,两只又细又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不知哪儿来的风吹动了烛火,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歪歪扭扭的动起来,看着煞是鬼魅。姑娘接过酒自斟自饮了一杯,方才噙着薄笑开口 “哦…?闹鬼?”
店小二听着她清冷却满含古怪笑意的音调打了个寒战,他心里有点打起鼓来,这都临近年关了,大冷的天一个穿红色衣裙的姑娘深更半夜来寻一个闹鬼的地方…能不吓人?再者这姑娘看着就说不出的邪性…那黑眸仿佛外头浓重的夜色般叫人压抑,而那张只遮半脸的精致面具竟有些说不出的妖冶之感,再瞧她露出的一双明眸,流光溢彩,煞是夺人心神。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提到这一茬儿。“砰砰砰!!”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小二惊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与眼前的人对视了一眼,身子却不敢动。没一会儿又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红衣姑娘轻轻笑了“怎着,不做生意了?”
小二回神急忙转身“诶诶!来啦来啦!”应着声儿去开门。四开的大门只开了一开,刺骨的寒风呼呼的灌进来,红衣姑娘靠着炭炉依旧不由得颤了一颤。店小二让开路,只见先是一个披着黑色袍子,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带着四个随从进了门,随后又跟进来一男一女。男子身着白色,女子身着浅紫色,几人的外袍上都落了雪。
小二扬着笑脸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黑袍男子走到红衣姑娘的邻桌坐下,身边的侍从答道,“不住店,尽快备些热食,我们还要赶路。”
小二应下,又转过去看另外二人,那二人看似一对小夫妻,手牵着手,走到偏远一些的桌子坐下,男子道,“住店,也请备些热菜。” 小二道了声好便赶忙朝后堂去了,心里嘀咕着这都几个月没什么生意了,今儿可好,这大半夜的可热闹起来了,真是奇了怪了。
红衣服的姑娘一边喝酒一边悄悄打量起这几个人,这黑袍男子魂带紫气,贵气的很,周身有祥和之韵,面目却是杀伐之色。长得嘛,剑眉星目,鼻骨□□,一张薄唇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些,但倒确实算得上颇有几分姿色。
想到这儿她暗暗呸了自己一句,于是又转头去看那一对男女,那女子生的面目姣好,有多好?
大概就是所谓“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眉眼间自有风情,看向男子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温柔。而那男子却看不清样貌,他背对着她,只是看他那双手,实在瘦得不像话。
他声音温柔至极,“玉儿,辛苦你了。” 名唤玉儿的女子摇摇头“不辛苦,只要跟着你,去哪儿都不辛苦。” 红衣姑娘闻言扯起嘴角笑了,一仰头又饮下一杯。
“你笑什么。” 忽然,一旁的黑衣男子看着她问道,她搁下酒杯将手拢到炭炉旁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样的雪夜我与诸位聚在这客栈之中,既有热酒,岂不是很适合说一说故事?”
那名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