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大汉瞄一眼眼前的公子,颇有些惭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上规矩。对方举起茶壶做势要扔过来,他认命地闭眼,但嘴上仍是要为自己辩驳一下:“她们都是修行人,咱们不过肉*体凡胎。”
幸而茶壶没有砸过来,对方不耐烦摆手:“滚下去,等小爷找你们。”
大汉如蒙大赦,赶忙退下,在管家模样的人一眼瞪过来后,谄笑着将门带上。
“没用的废物。”桓庄将茶壶砸到墙壁上,叫捶腿的婢女惊了一跳,他猛然抓住婢女发丝,“抖什么抖?小爷很可怕?”婢女慌乱摇头。桓庄黑脸,一巴掌甩过去:“小爷不可怕?连你都不怕?反了天了你!”
一场莫名横祸,婢女小声抽噎,触到上方投来的目光,又连忙止住。
“我要的东西呢?”桓庄朝桓禺伸手。
桓禺递上两只密不透风的罐子,一只紫色,一只绯色,皆在罐身贴一张黄符:“按照您的要求,一只二品,一只五品。”
桓庄咧开嘴:“还好,小爷有预见。”
“但是,对付几个不入流的道姑,用得着二品?”
“你懂什么?”桓庄眼露鄙夷,“小道姑不入流,但不是还有个老的坐镇?那女人想要在此地安稳,小爷偏要将她看重的都毁掉,叫她不长眼得罪小爷!”他将罐子复交于桓禺,“事你去办,另外让那三个蠢货试试姓谢的给的‘糖果子’。”
***
玉镜高悬,照得院子里亮堂堂。
李拈花在石桌上放一只篦子,于旁边人期待的注视中深吸一口气,双指并拢,轻念口诀,随即指向篦子,一声轻斥,便见篦子缓缓浮空而起。
“成,成了!”旁边的何辛,眼睛发亮,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
李拈花抿着嘴笑,其实心中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喜悦三分。喜悦自要跟小伙伴分享,何况从山上就一直陪着她的人,可惜尽管她与李如仙住在一处,近来却难与她碰面,只好叫来住在他处的何辛。
不负所望,何辛投来替她高兴的目光,夹杂佩服,这叫李拈花很受用。小狗亦在脚边欢快打转,小伙伴们的表现,让连日来的委屈一扫而光。
“这就值得高兴?”
归来的李如仙忽然出声,李拈花气机一滞,篦子落下,任她再尝试,也无法再浮起。
她想起那句:不能太得意,容易乐极生悲,怨念地瞪几眼篦子。
“你就不能夸一夸吗?拈花这些日子很努力了。”何辛抱不平。
李如仙不以为然:“你老是捧着,才叫她看不清现实。她已经落后很多,”她走到石桌边,不见动作,轻飘飘叫篦子浮起,“看到了?这才是她应该达到的水准。”扔下篦子,她转向李拈花,“拈花,别怪我严厉,以你的资质与勤勉,不该差我如许多。”李拈花像做错的小孩垂下头。“比起在这儿给门外汉卖弄,还不如抓紧时间用功。”
李拈花给何辛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身回屋。
栩然走来:“今日便歇歇吧。”
李拈花与何辛跑过去:“栩然姐?”
李如仙站在台阶上问:“师姐有何吩咐?”
栩然一手一个挽住她们:“哪有吩咐,农忙这几日大家辛苦了,带大家到后山去泡温泉。”
“后山还有温泉?”李拈花奇道。
“山上好地方多着呢,你猜师父为何会选址此处立观?”
“本观是师父立起来的?”
***
氤氲的热气中,栩然将帕子搭在额头,靠在石壁上,惬意地闭着眼,告诉她们:“新来的小姐妹尚不知晓,此观是师父立起来的。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是收留之所。多年来,观中,来来去去许多姐妹,十有八九是师父带回来的孤女。也有一些是父母健在,却被遗弃了的。”
李拈花:“没想到……”怪不得观中的姐妹素日相处,看起来似一家人。她瞅一眼闭目养神的栩然,所以,当有人离开,留下的才会升起被背叛的愤怒。
“师父她,”栩然睁开眼,水面的雾气氤氲了她的眸子,“十年如一日做着这样的事,带她们回来,再目送她们离去。”
何辛抽搭:“师父好可怜。”
“师父需要的不是可怜。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罢,栩然潜入水中,咕咚两声,气泡冒上来。
气氛倏地有些凝重,李拈花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氛围,闻得洞口数声犬吠。女孩们在洞中泡温泉,李拈花将小狗留在洞口守着,此刻听犬吠有些许急切、些许警惕,放心不下,裹上中衣出去。
小狗趴在石缝前,用力地用爪子抓挠。
“什么?”她问。即便一闪而过,她也瞅见石缝中一双晶亮的小眼睛隐入黑暗。
小狗回头呜呜两声,李拈花将它抱起,往日在她怀里很乖的小东西,今日反常地闹腾起来。无法,她只得将它放回地上,小狗见鬼似的跑开,头也不回。
李拈花嘟囔:“莫名其妙。”
从后山回来,时候不早,女孩子们个个泡得脸颊绯红,笑靥如花,彼此道了别,往各自屋里去。
“真舒服,到了冬日,可以常去。”李如仙边拽被子边道,“泡温泉有助于舒筋活血,指不定对修行有所助益,拈花你可以试试。”道观里走了弟子,空出了屋子,她们两人一屋,便直呼真名。
“我还以为如仙你不关心我了。”李拈花钻进自己的被子。
李如仙探过头:“你傻啊,修行这条路,只有咱们陪伴彼此,我能看得上的只有你,不关心你,关心谁?”李拈花露出甜甜的笑。“好了,今日索性歇息到底,不打坐了,早点睡。”
“嗯。”她乖巧点头。“你本事大,你熄灯。”
“就你懒。”
话音落,一阵若有似无的风拂过,桌上的蜡烛熄灭。
黑暗中李拈花叹:“如仙,你又长进了。”
“你也可以的,修行这种事便是要对自己有信心。”
约莫寅时,夜色最浓时,刮起了一阵阴风,哐当将窗牖吹开,随后又关上,好似没有发生过,深陷梦乡的人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