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励没接话,但是呼吸稍稍平稳了些,不过身子依旧很重,几乎完全靠傅瑶身子的支撑才能维持着,他终于开口,声音喑哑而颤抖:“你以后——”
傅瑶本以为他是想说要她以后不要再登高——就如上辈子叫人拆了她的秋千不许她荡秋千一样,然而他那个“后”字停顿了很久,最终却是改了口:“没关系,我会接住你的。”
傅瑶不由得有些怔忪。
他要是直接拦着说以后都不许如何如何了,傅瑶只会想着那她以后偏要如何如何,但他如今没这么说,傅瑶一时之间便有些不适应,可这些年里她跟他对着干已经形成了习惯,因此下意识里还是想着反驳他:“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话一说出口,感觉更怪异了,傅瑶皱了皱眉头,还没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徐励的脸轻轻蹭着她的面颊,耳边是他还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嗯。”
傅瑶蓦地想起一个词——“耳鬓厮磨”。
傅瑶“腾”的一下红了脸,想推开徐励但手上依旧是没有力气,只虚虚地撑在他胸前。
好在徐励终于找回自己的力气,他身子稍稍努力站直了些,但是却没有退后或者松开放在傅瑶身后的手,反而是收得更紧一些,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傅瑶的口鼻便被迫靠在他的脖子与下巴之间,呼吸之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自己的呼吸也随之从他领口往他脖子上拂去,仿佛两个人的气息之间都有彼此。
傅瑶蓦然惊慌,哪怕他们上辈子是夫妻、有名有实的夫妻,他们的身子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贴近过,他从未拥抱过她,纵使是在床笫之间,也只是如应付一般草草了事,寻常夫妻之间该有的温存,他们从未有过。
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谓的“失力”或多或少带了一些舍不得推开的缘故,这无异于是给傅瑶狠狠扇了一巴掌让她清醒过来,手上的力气也终于回来了,用力推了推徐励,但是因为他的手还环绕在她身后,加之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异,她并没能如愿推开他。
傅瑶抬头想叫他撒手——
感觉到怀中傅瑶在推他,徐励终于回过神来,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是失礼的,但是松开又有些舍不得,怕她气恼,稍稍松开了一些,低头想要替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下——
他低头的瞬间,她刚好抬头,他的唇从她的鼻尖划过,她的唇从他下巴划过,最后两个人的唇在彼此对应的地方相遇——
傅瑶呆住,徐励的身子也瞬间僵硬,一如傅瑶身后的树干。
傅瑶先回过神来,手上发力用力推开徐励,徐励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抬手摸了摸方才触碰到傅瑶的唇瓣,有些失神。
虽然同样是意外,可不管是之前在送酒的牛车上的意外还是这次的意外,他都希望能够凝在他们的唇相贴那一刻。
或者说,他更希望停留在刚才那一刻,因为这次没有外人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春光正好,春花烂漫,春意正好。
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傅瑶刚刚砸向他的那支杏花,徐励弯腰将它拾起,打量了一下——虽然落到他身上令它有些磨损,但之前一直没有被他踩踏,所以看着仍旧是开得灿烂的模样。
“我以前总不明白,其他人怎么如此热爱外出游玩,春日踏青赏花、夏日游湖纳凉、秋日登高赏月、冬日踏雪寻梅,”徐励低头,“不过是年复一年的四时风景,有什么值得一看再看的。”
傅瑶鼻子轻哼了一声——他这“其他人”里,莫不是也包括了她——或者说,尤其是她,在他眼里,世人都是俗人而她是其中最俗不可耐的人不成?
“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徐励看了一会手中的花,整个人好似被春雨洗过一般,身体变得轻松了许多,心上一直萦绕着的最后一丝阴霾散去,眼睛明亮:“今年的杏花开得格外好看。”
又抬头看傅瑶:“今日的杏花开得格外好看。”
傅瑶看到他拿着自己的“罪证”,以为他是要秋后算账,追究自己方才拿花枝砸他的举动,连忙奔过去想要从他手中抢下花枝湮灭证据。
徐励看到她朝着自己扑过来,担心手上的东西伤到她,下意识便把花枝扔开,双臂张开便拥住了傅瑶。
傅瑶其实看到他把东西扔了的,但是脚下没刹,等脚刹住住身子又没停住,就变成了整个人往他怀中扑去的模样,将头埋在徐励胸口,傅瑶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丢脸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