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给大门安置了一个机关,让人一推门,后院的人就能知道——正是他偶尔曾经听到过的那个风铃声。第二次见到八姨时,因为那天有风有雨,风铃一直响,八姨才没能及时躲起来。——原来这就是“隐身术”的秘密。
回到小院后,蝽问起了关于七小姐订亲的事。他有太多事想不明白,可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听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总之那之后,他就很少再去乌鸦小院了。只有一次,他吃到了很好吃很好吃的山楂糖,就偷偷去送给八姨。
虽然还是没有见到八姨,但他在院子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八姨施展“隐身术”时的藏身之所。那是一个小壁柜,柜门上破破烂烂的,还有一个可以外视的缝隙。柜子里还有一盏灯,一本书。不过大约八姨自己也很少过去了,那地方被一只乌鸦筑了巢,凌乱的鸟巢里放着四个小小的鸟蛋。
蝽惦记着那四只鸟蛋,过了两天又去,便撞见了八姨。八姨也在为这四只鸟蛋发愁。八姨说现在到了冬天,乌鸦们都去别的地方过冬去了,这四只鸟蛋被落下了。经过一个冬天,这鸟蛋肯定就没用了。
听到八姨的解释,迟钝的蝽才发现这院子里已经没有乌鸦出没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吗?”
“怎么办?”八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把这鸟蛋放在一个足够温暖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孵化出小乌鸦来,然后给他们喂一些豆糕和小虫子,说不定他们就能健康长大。”
“温暖的地方……”蝽思索着,想到四奶奶怕冷,冬天一直在烤炉子了,就问,“要多温暖啊,放在炉子边上行不行?”
八姨摇头:“不行,炉子太热了,而且炉子会挪动,鸟蛋孵化的过程中不能受冷,必须一直被暖和着才可以。”然后他撩开蝽的衣服,抹了一把他圆滚滚的肚皮:“要像这里这么暖和,既不能太暖和,又不能冷。”
蝽也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好暖和啊。又要去摸八姨的肚皮,被对方把手打开了。好吧。“那,要孵多久呢?”
八姨想了想:“不知道……或许一个月,或许半个月。反正我知道体型越大的鸟孵化时间越长,像乌鸦这么大嘛……说不定十几天就行了吧。”
蝽其实听不懂一个月,半个月,十几天,这之间的差别,他像问的是,从早上到晚上,或者从今天到明天,这样的时间够了吗?
于是接下来,八姨把他的手指竖起来,开始教他数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六七八九十,人被老虎吃。
回到小院的路上,蝽一直念叨着这几句顺口溜,同时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一对照。那天晚上,当四奶奶和阿香惊讶地发现蝽已经不能再被简单的数字游戏糊弄时——他们试图说服蝽已经吃够了他们曾经约定过的五块糕点,今天不能再吃了,但蝽回忆了一下那串数字口诀,然后比照着手指数了数:“明明才吃了三块,你们骗我!”——总算察觉到这小子似乎正在和什么了不得的人来往。
他们没花多少功夫就问出了八姨的存在,还有乌鸦院子里发生的那些事。说起之前被七舅舅踩住的事——他想用八姨帮自己说话来竖立八姨的正面形象,四奶奶竟然难得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要骂人的意思,而是神色复杂地在思考一些事情:“……你说你八姨在看医书?”
虽然这些话顺嘴就全部说了出来,但四奶奶的重复让蝽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八姨倒是没有明确要求过自己保守秘密,但他直觉这是八姨不愿意被人知道的。八姨不是还说过吗?不能让自己的母亲知道。
蝽露出一个惭愧的傻笑,这是他不愿意被人追问,觉得心虚时的掩饰。四奶奶把蝽拢到自己身边:“这些话,你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你八姨难得是个有心肠的人,他对你好,你可不能背后给人家捅刀子。”
“背后给人家捅刀子,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今天这些话,你八姨偷偷学医,想离开白家的这些话,你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你八姨会有麻烦的。”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不止那些话,今天你给我说的,全部都不许说出去。不然我也会收拾你的。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蝽有些后怕,但四奶奶的态度同时让他感到安心。看来,四奶奶是站在八姨这一头的。
可该怎么处理这四只鸟蛋呢?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趁着四奶奶和阿香难得把他的话当回事,他也问了他们,然后四奶奶说白家人都怕鸟,你怎么不怕?然后勒令他不许和那些鸟打交道,说鸟会给人带来不详。然后阿香告诉他,可以把鸟蛋放进鸡窝,或者别的鸟窝里孵化。阿香小时候,他母亲就养鸡。
阿香的话给了蝽希望。他决定把鸟窝端回来,再去找什么地方有鸡窝或者别的什么窝。拿回来鸟蛋后,他把鸟蛋拿在手上玩,结果还没用力,鸟蛋就碎了一个。原来鸟蛋不仅小,而且如此脆弱。他更无助更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