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与现在不一样的日子啊?”
“什么业障统统消失,以后我们这群夜叉,都能长命百岁!”
甘棠往喉咙里灌酒,她的视野逐渐朦胧起来。
飘摇的光火也好像在她眼前熄灭了。
所有夜叉都在等待死亡,他们都会死的,她知道。
他们在最后一刻就能回归平静,不再被一直的苦痛萦缠,她也知道。
将手支在额前,甘棠停了杯。
她知道这世间所有残酷的道理,但她依旧觉得难过。
“怎么就不在了呢?”
揉了下丹赤的眼,甘棠嘟囔了一句。她想她喝的大抵有些醉了,才说出了这样孩子气的醉话。他们都死了啊。
绿树红妍下,甘棠实在抵不过酒劲,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晚星已上柳梢,银河光莹,桂魄清湛。
甘棠酒劲还没消,一个劲地揉眼犯迷糊,她的思绪仿佛蒙着纱。邀她的鹤鹿东倒西歪了一地,一个没醒。
是时候离席了。甘棠不太清醒地把买来有剩的瓶罐米酒往地下一摆,当全了客礼。她坐在石墩上发呆。
接下来要做什么来着?
习惯性摸冬陵摸了个空,对了,冬陵也没了。忽然灵光一闪,甘棠站起身来。
忘了,她要去抢人地盘啊!
凭什么就小鸟一个人忙前忙后的?
甘棠踏碎皎皎月光,遽然往荻花洲的方向飞奔。
她跑得极快,山岳和星光都被她丢在身后,银霜似的马尾在疾风里被拉成垂杨线,榴裙红绡似蛱蝶乱舞。
魈在月亮下,猝不及防弥望地就是朝他奔驰而来的这抹红色。
胧光映照在粼粼的水泽上,雪发朱瞳的少女夜叉踏水而来,转瞬到了他的跟前。
朝晨才抛下他的人眼神不怎么清明,身上还散发酒气,寻常酒酿灌不到她,况且她身上还沾染了奥藏山的气息。……谁灌的酒?
脚下还有被他一击毙命的魔物,躯体散发着从他那里沾染的青黑气息。将手里和璞鸢放下,魈攒眉头,想警告她不要靠过来,以免浸上业障:“你——”
不要过来。
一点不清醒的家伙丝毫没理会他的警告,径自凑往他。
啊,他袖角还挂着翡色的平安扣,那是弥怒给他系的。
甘棠站在魈一步之遥的地方,朝他偏头:“你难过吗?”
“……”
皋壤芦苇匝地,簇攒地款摆款摇,魈在潮润的风里被甘棠问的一怔,手指却蓦地往里边蜷。
她在问什么?
……可他好像有些明白。
银芒泻水,倒映在提问人的眼里,明澈的叫人有些瑟缩。
认真问话的人大约不需要他的答案,她煞有其事地点头:“难过就打架。”
没等他反应,甘棠一掌挥来,饶是魈退得快,也被她削掉几丝鬓发。
发的什么疯!
哪知这人就真发了疯,哈哈大笑着向他劈斩。她即便喝多了酒,攻势依旧不减,元素力大概被灵酒激发,流火浮在半空,仿如磷光鬼火,蹭蹭乱冒。
与酒鬼切磋再多都是无用。魈没收回和璞鸢,他用上元素力,打算速战速决。
翠玉幽幽,电光火石间,魈手中长枪已滑过甘棠面门破绽,霎那搠到她脖间。
枪尖速锐,甘棠却不管不顾,迎面撞了上去。
手刺往魈心口的前一刻,她的脖颈就会被贯穿,鲜血乱蘸。
下意识地,和璞鸢猛然化为光点,散落在了风里。
他为何手下留情?
魈心中涌溢懊恼,然而下一息,甘棠的手也垂了下去。
“好想吹笛啊。”
魈听到她喃喃一句。
……夜叉昔日吹笛引伴,如今,哪里还能听到笛音。
她的身体骤然往后倒去,将要沉没于阴幽泽陂当中。
手刹那仓皇伸出,魈上前,一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掌截住腰。
醉酒的人终于阖上双目,不再动弹。
手里微烫传来,她的臂膀被牵在他腰侧,像环住的半边拥抱。如同是对什么难过的回答,于问话者和被问话的人都是如此。
魈的眼睫一颤。
高天在水,梦压清河,臂弯里的家伙沉沉睡去,根本旁若无人。
他大可将她一丢水里了事。是她先发的疯。
魈薄唇抿线,却微攥紧了手指。
“……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