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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2 / 2)

一样的嘶哑话语,指缝流下的血从他的眼皮渗下来,流到他的鼻梁,唇瓣。他尝到了股越来越厚重的铁锈味,从他的喉间一路烧到了五脏六腑。

于是他第一次听从了夜叉的话,他往朝前走,黏稠血水让他睁不开眼皮,是以他一直闭着眼。

他听到一点从几乎要断掉的喉咙深处溢出的笑,有什么可以欣慰的呢?他走不走,留不留,又会怎样?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在往他的反方向前进,像是一步一摇地往烧尽一切的烈火里去走,而后那样的声音变得浑浊,直到消失,她在黑暗里跌成了碎片。

他什么也没想,只是一直往前方走,或许是累了,他停止在了不知何处的地方。

直到冰冷的月亮升起,他才睁开了毫无情感的眼眸。

乌云将月光遮住,灰色浓云笼罩在魈的身上。

他在将一切搅得破碎的夜风里等到了来找他的浮舍。

干涸的血仿佛凶面般把他的面容遮住,只露出一双冷酷无情的金瞳。

呼唤他的声音犹如很远传来的云雾,他听不太清,只是问前来找他的兄长:

“那是,什么?”

晦暗不明的箬叶哗啦作响。

浮舍停顿了片刻,答他:

“是业障。”

“魈,她回到了夜叉的宿命里。”

兄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

“……”

魈从噩梦里遽然清醒过来,他刹那握紧了和璞鸢,胸口剧烈起伏。

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脖颈,魈大口大口喘气。他将最后一口用力吞咽下腹,仰起头再去看月亮。

荻花洲的圆月雪皑皑的,满如玉盘,清辉涌溢整片土地高楼。

魈却觉得那轮月亮马上就要跌落下来,摔成无数碎片,沉没于沼泽深渊当中。

魈按住眼睛,垂下首。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底在燃,好像从指缝渗进来的浓稠液体,将他整个人都覆盖进看不清别的色泽的颜色里。

他在那一夜后,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业障。

他明白了何为恐惧。

所有的夜叉都死在了宿命中,回来的人也无法再度幸免,一切挣扎都将湮没,所有人都会在他身边死去。

那些关切也会归于尘土。

被人的在乎,与他人的情感,伸手的邀约,都会破损成碎片,他曾经有过的东西,都不见了。

帝君和旅行者的脸在这一刻突然模糊不清,那些温柔的、朦胧的情感都成了冰冷的晚风,魈抵住额角。

这样的想法应当是不对的,却无法自脑海里消散。

他被死而复生的人勾起了噩梦,现在只想握住手里唯一的枪,履行成为契约的杀戮。

杀生而护法,杀生以存活。

冰冷的刃光在月华下抡成弧,魔物在魈手下一轮轮倒下,他的业障并没有发作,心躁却难灭。

他喘了口气,擦去鬓边热汗,明月光华犹盛,他甚至有些恼恨起不要脸嚷个不停的人了。她第一次唤起他名字的顷刻,就是让他彻夜没法安宁的如今。

“救、救命啊!降魔大圣!护法夜叉大将!救命!!”

风里传来凄厉的呼喊,大约是哪里有旅商行人遇险了,才呼唤了他的名号。

魈在千百年中听惯了这样的尖叫,他身形化为青岚,转瞬到了战场之上,要履行职责,继续消除人的劫难。

商人抱住头,凄厉的叫喊还在继续,然而夜光之下,遗迹猎者已经冒着忽闪的电光,整个身躯抽搐着倒在地下。

它熄灭的独眼里插着根细竹筷。

风驰电掣,一击毙命。

白发马尾的少女手攥瓷盘,鲜嫩清甜的杏仁豆腐叠在盘里,她苦恼地望着手里仅剩的筷子一支:“这怎么办?拔了洗洗再吃,不太卫生了吧?”

她又把发梢一荡,丹朱色的神之眼在发绳上叮叮咚咚,甘棠端着餐盘,转过脸,绯丽的眼眸漾着笑。

“欸,晚上好,魈仙人~”

“不好意思,你的生意,我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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