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陡然旋首,浮舍往她的所在奔来。
他身体强悍,和她一样皮糙肉厚,即便穿行于魔神残渣,暂时也没太多不便。
来得好。
银白马尾急遽扬起,甘棠朝浮舍急冲而去。
“接我,抛太阳,快!”
甘棠几乎是用吼的。
在她冲往浮舍的刹那,浮舍连思考她话意思的时间都没有,他却下意识沉下身,用出了他所有的力气,四条胳膊把跳起来的甘棠接住,抛到了天际里去。
甘棠如同炮弹一样直冲金乌。
这一瞬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浮舍被甘棠一脚踩得臂膀根本抬不起来,他骨头裂了。
震荡的肺腑要呕出血来,浮舍顾不上,他猝然抬起头。是太阳吗?
他耳畔又猛地掠过枪划破天空的飞簌声。
近了,快到了!
甘棠像把尖锐长枪要直直插进昏沉红日。
——不被魔神残渣影响的,除了高天还有哪里?
红日没想到她能看破,或者说看破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措,雾神本体纵然弱小,也猛地一缩,退了半寸。
冬陵在她手中闪烁,甘棠却心涌不甘,不成,还差一寸。
难道还要再和雾神玩次捉迷藏吗?
不知什么东西却遽然撞上了她,贯穿了她的左肩,把她冲搡向前,生生缩短了这一寸的距离。
甘棠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冬陵骤然从她手中刺出,她所有的元素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击上!
红光大炽。
地上苦苦奋战的夜叉只听到高空传来惨烈的尖叫,仿佛如闪电般划过了整片大陆。
无穷无尽的敌人突然停止,崩塌,雾气猝然散开,变成腥臭的雨水纷纷。
他们看见了外边的同胞。
雾神的力量溃散了。
太元帅,诛杀了雾之魔神!
被“太阳”里泼出来的血浇了一头的甘棠抹了把脸,她站在迷雾逐渐散去的苍穹上,凝视着雾之魔神干瘪的神骸。
这恼人魔神居然本体是只牡蛎,壳上的纹路还挺花哨,是只爱漂亮牡蛎。
就是血可真臭。
甘棠想笑一下,左肩又痛得咬牙切齿,她琵琶骨是碎了。
移睛一瞥,一截翡翠枪尖,是和璞鸢。
……浮舍还真带他来了。他准头还怪好。
止血的药是有,封住魔神遗恨更要紧。
没管肩上的兵器,甘棠祭起手决,准备自己先捆住这东西,之后让夜叉们施法联合封住,再等帝君来加固。
甘棠心念转到这里,眼前牡蛎的壳却遽然对着她张开。
不会吧?里边肉都成灰了啊!
“甘棠!”
“太元帅!”
她听到下边的夜叉都在喊,然而无济于事。
巨大的吸力将她猛扯,她被死去的蚌壳给“吃”掉了。
……
……
原本是这样。
怎么没死?
甘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回过神来,左肩痛得她撕心裂肺。翡翠枪尖上的血都凝了,她咬牙想把这小鸟枪拔了,又警惕转首看四周。
晦暗的天,干涸的地,只是没有雾了。
她这次能感受到雾之魔神的气息,虽然也摸不到具体位置,但能感受到他的虚弱又残败。这里莫非是他寄身的幻境?
雾的魔神,看来不只是海鲜,他把她拉过来,是企图弄死她,留存魔神核心,等他的好兄长海之魔神来救他吗?
那她不介意再杀他一次。
尘歌壶好像能打开,刀枪药在寝卧的抽屉里,甘棠往后背反过手,准备拔枪。
她又遽然倒吸口凉气。
等等,前面那一只是什么?
绿毛小鸟,啊不,是少年夜叉倒在她面前不远处。
他大概是因为投掷“公报私仇”小鸟枪用尽了力气,人先昏了,没一点动静。
魈怎么会在这?
甘棠的额头突突地跳。
……哈哈,不会是因为她没拔枪,被幻境不分青红皂白认为枪连同主人是她的所有,给带进来了吧?
甘棠忍无可忍对天比出中指:
“雾之魔神,您有病吧?”
确实脑子不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