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绵绵的秋雨逐渐变得淅淅沥沥,雨滴从破旧的瓦片上滚落,滴滴哒哒地响了大半夜。
李时意心烦意乱的,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沈淮襄抱她的时候,微微侧低着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了,直到现在,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鼻息的热气。
这跟荒山上的那个拥抱很不一样。
还有观音庙的那次牵手……他攥得那么紧,仿佛抓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稍有放松就会失去。
这个人,该不会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不会的不会的,李时意连忙摇头,尽管并没有人看到。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她有未婚夫婿,他知道她是陈福生的未亡人,再说了,以他的家世地位和人才品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不能看上她的!
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他对她都不假辞色,哪有人会这样待心上人的。
不可能的!
李时意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答案”,想要睡去,可是只要一闭上眼,腰肢上就又传来被人搂抱的触感,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的是!
辗转了半夜的李时意越发暴躁,翻了个身,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屋外寒雨萧萧,冷意侵人。
她坐了一会儿,心绪并没有好一些,索性就披上外衣,将油灯点燃。
昏黄的烛火,瞬间照亮了狭小的小屋。这里是她寝卧的耳房,除了一张老旧的小床外,就只有一张小小的八仙桌,有条腿还短了半寸,并不是很稳固。
这么想着,李时意用力按一下……没动?
不对啊,平时碰一下就晃的,今天怎么不动了?
这么想着,她侧身弯腰去看,却发现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修好了。
今天早上都还是坏的……
她心里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心脏疯狂跳动。
今天晚上是注定睡不着的了。
许久不曾失眠的李时意顿时对沈淮襄心生不满,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把李莹写给她的书信拿了出来。
乱世飘摇,从未离开家门如此之久的她已经在外数月,如今第一次收到家书,觉得珍贵异常。
信写得很长,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足足有六页,将她在宁北的一切细细说来。
李莹进入陈王府之后,被陈王妃即沈淮襄的母亲虞晗接到了身边,吃穿用度,都和府中的其他子女一样,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她和府中的庶女沈颖成了很好的朋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时意才知道沈家子女众多,除了王妃虞氏的四个孩子外,还有三个侧妃,各个均有所出。
她说完自己在宁北的一切后,才叮嘱她在兰平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她。最后,她说:“若父亲还在,自当以姐姐为傲。”
一句话,就让初读书信的李时意红了眼,现在再看,依然哽咽。
她想念父亲了。
虽然她从小就知道李知闻不是她生父,但是他却给了她全部的父爱,不仅叫她衣食无忧,还教她读书写字。李家并不富裕,请不起塾师,所以她和李莹自小就是李知闻亲自教育的。见她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向往,他就去哪儿都带着她。见到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她买。
她跟在他身边,学到了许多许多,得到了很多很多。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李时意就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破晓时分,雨停了。沈淮襄一身黑衣劲装从县衙里走了出来,门口已经有人候着了,景山景川景江景湖,四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卫都在,除了他们,还有百名精锐护卫。
他系上披风,就要上马。
景川马缰递给他,眼睛往斜对面的小门看去,犹豫道:“公子不去跟李姑娘说一声吗?”
若说沈淮襄的心思,天下间再也没有人比一直贴身跟随的景川更加了解的。他出身尊贵,又年少有才,骄傲透进了骨子里,对别人要求也严苛。又因为少小离家,自觉被父母遗弃的他脾气变得有些乖张。十二年来,他置身在人人皆百炼成精的京城里,见惯了阴谋算计,所以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是第一次见李时意,他就极有耐心。
不过那个时候,景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他家公子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对外总是风度翩翩的样子。
但是后来,他亲自将她抱出死牢,替她收殓身死的未婚夫婿,冒着大雨将她追回。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生而为人的善意的话,那么到了长新陈家后,景川就觉得不对劲了。
当时他们明明有紧急军务在身,但是沈淮襄却执意不走,而是留下来,在门边看着李时意下跪道歉。看到她挨了一巴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顿时攥成拳,在她有危险时,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为她上药,为她雇好车辆送她回家,甚至吩咐徐文,无论如何,都要保她性命无虞,如果局势难料,就想办法将她送到他身边。
如此,才有了荒山送书一出。
那些书的确重要,但还没重要到要她冒死送出的地步。
再次相遇,他就把她带在身边,又以各种手段阻拦她离开。至此,景川对他的心思了然于胸。
所以当听到景江说城中发生了疫症李时意已经去处理的时候,刚结束一场大战的沈淮襄便什么也不顾,带人直奔临时疠所,观音庙。
在门外,他们听到了她的慷慨陈词,见到了她的筋疲力尽。景江被罚,多少跟那一幕有关。
“走吧。”沈淮襄神情没什么变化,翻身上马,在雨后的濛濛烟雾中奔着城外去。
到了城门口,景川景湖带着护卫随他出城,景江景山留下,守护城门。
过了许久,李时意才中梦中醒来,见到时辰已经不早了,连忙梳洗后赶往观音庙。
曹三娘她们早就到了,正在忙碌,见到她来了,打了声招呼后问道:“沈公子怎么一大早就出城了,带了好多人,骑着高头大马,可威风了。”
李时意昨晚上没休息好,脑子本来还木木的,突然听到有关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