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下着雨,绵绵密密的。
李时意坐在窗边,脑子都还是木木的,一脸呆滞。
“莽莽撞撞的,不知道自己有伤吗?”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说这句话的沈淮襄,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到仿佛她就是他眼前的一团雾,只要他声音稍微大些,她就会灰飞烟灭。
温柔到,她到现在都没将自己的心情收拾清楚。
乱得很。
她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沈淮襄就推门进来了,“时意,我们该回去了。”
一句“时意”,熟稔得又让她心中大动。
“好。”心中波澜起伏的李时意说着就想自己爬起来,却不想扯动背后的伤处,冷嘶一声。
两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臂和侧腰,将她扶了起来,同时又把她惊得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避开。
“不要逞强。”沈淮襄说道,字字仿佛山间春泉,透着道不尽的柔和。
李时意一动,额上又冒出了些冷汗,薄薄的附在柔柔的汗毛上,“没有逞强。”
没有就怪了。
沈淮襄进一步解释:“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话说的!
李时意心中一跳,忙辩解,“我没这么想……”
“那就过来。”沈淮襄说着张开手臂,哄闹别扭的孩子似的。
李时意试着走了一下,发现自己每动一步都很疼,先是火辣辣的,继而是蚀骨地疼。她下意识弯腰,却发现这样更疼了,吓得她立刻挺直腰背,结果还是疼!
从背后疼到前胸。
李时意崩溃了。
可是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沈淮襄。
后者又心疼又无奈,自己走了过来,“别动。”说着弯下腰,将她稳稳地抱起来,像端个盘子似的,避开了她的伤处,亦没有任何的牵扯。
出了门,景川已经打着伞在阶下候着了,他们一出去,就被严严实实地遮住。
上了马车,两个人各坐一侧。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李时意坐在上面,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颠簸,她扶着车壁,问道:“昨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是叶会勋。”
叶会勋?
李时意脑子滞了一下,“安德侯?他不是还在湘南吗?”湘南距离此地可是有近千里啊。
“可不是。”沈淮襄淡淡一笑,为了刺杀他,堂堂一方霸主竟然亲自奔赴千里,觅得这样一个机会设下十面埋伏,还真是看得起他。
“现在他人呢?”
“逃走了。”
“哦……那你没受伤吧?”原本不想问的,但是又忍不住。她上下扫视,发现了不对,他的右手臂比左手臂粗了一些,双眉立刻蹙了起来,“受伤了?”
伤着了还亲自抱她,什么毛病!
李时意急得想去查看,但是又顾忌自己的伤,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沈淮襄看着她,眼角带了几分笑意,“擦伤而已,你不要担心。”
知道自己失态了的李时意连忙找补:“谁担心了?不担心……”
“那还替我挡箭?”
“我……”李时意一时语塞,但死不承认,“我……你不是说我欠了二十六条命吗?这次还你了。”
沈淮襄笑了一声,靠在车壁上,一派闲适,“我死了你就不用还了啊。”
李时意现在最听不得“死”这个字,见他这么满不在乎的,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一箭也算是白受了,不由得委屈起来,抿着唇不说话。
沈淮襄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缓声道:“把你带过来是怕你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不是要你来玩命的。”
说得好听。
李时意在心里暗暗地倔强回嘴,但是又实实在在地明白他真的是好意,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低下头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便到兰平了。
进了城,沈淮襄又道:“我已经叫人收拾了县衙后宅的西院,你如今受着伤,就暂时住那儿吧。”
李时意秀眉一竖,“这不合适吧?”
沈淮襄奇怪地看着她,“你想饿死?”
她这个样子,连自己走路都费劲,遑论做饭自理?
“我可以叫三娘过来照顾我……”话还没说完,她自己都没底气了。曹三娘每天都在观音庙里忙活,连自己的吃喝都顾不上,哪有时间照顾她。
见她蔫头耷脑的样子,沈淮襄也不多说什么来打击她了。
到了地方,他扶着李时意走到门边,又跳下去,转过去来抱她。
“你身上有伤,不能换个人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时意觉得她刚说完这句话,一直紧紧随车的景川等人好像往远处躲了一大步。
沈淮襄仰头看她,眼眸含笑,“你想换谁?”
李时意没办法了,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什么人,才把手伸过去。
这是兰平县令的居所,彼君贪赃枉法,喜好享乐,所以后宅修得富丽堂皇,不仅占地面积大,还有假山活水,曲径通幽。
祈祥的李府与之相比,简直望尘莫及。
西院过去是县令千金们的住所,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精致秀丽,除了三间正屋外,还有几间厢房、亭子、池水、秋千、花架。
此时池水清冽,只余残荷枯叶,花架上只有枯藤,亭子也清清冷冷的,但是却别有疏阔的韵味。
两个个仆妇从里头迎出来。
李时意疑惑地看向沈淮襄,他解释道:“临时找来的,家底干净,你放心。”
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姑娘而已,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只是好奇这些人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府中伺候的而已。
因为她从来没来过这里,也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女侍。
李时意乱糟糟地想着,沈淮襄已经把她放下侧间的坐榻上了,转身吩咐两个仆妇,“李姑娘身受重伤,你们要尽心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