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才搭建出来的木桥白白给敌人做了嫁衣,随即又被烧得支离破碎付诸东流,等在叶会勋从急怒中缓过来再渡过江时,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
整整一夜,够沈淮襄跑出上百里了。
“追不上了,”吹了一夜的冷风,窦元洪的火气已经没有了,他随着叶会勋过江,望着茫茫前路,长长喟叹,“咱们就等着沈家的大军再次南下吧……”
本来还以为能够将沈淮襄斩落马下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那可不一定,”叶会勋忽然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王爷,你信不信,除了咱们,北边也有人希望他匹马无归。”
那倒也是,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截断他的后路?
“既如此,本王静候侯爷佳音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知道他不愿意涉足沈家地界,叶会勋哼了一声,策马追去——窦元洪仗着山高皇帝远可以暂时自保,但是他却不一样,湘南早就成为沈家的眼中钉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占个先手。
叶会勋一路彪马狂奔,一直追到了白崖山。
一种不安的感觉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停!”叶会勋勒马抬手,命令全军停止前进。
“怎么了侯爷?”帐下副将叶齐望着眼前横卧相连的山,有点不解,这不过是一座小小的荒山,能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沈淮襄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肯定是马不蹄停地向北而去,怎么可能留在这区区山沟里等着以卵击石?
叶会勋想了想,心里的那种不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他抬手招来两个人,“你们,带一队人探路。”
“是……”
话还没落地,忽闻得“咻”的一声。
“侯爷小心!”
一支强劲的羽箭破空而来,护在一侧的叶齐大吃一惊,连忙拔剑抵挡,被箭势用力一掼,翻下马去。
“小心,有埋伏!”
就在大军乱作一团时,第二支箭倏忽而至。
叶会勋应声落马。
在第三箭到来之前,叶会勋身边的护卫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纷纷拿着盾牌扑过去,在他身前筑起
了一道铜墙铁壁。
“侯爷!”
“姓叶的,”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本应狼狈逃窜的沈淮襄忽然出现在山头之上,满身铁甲,手里握着弓,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声音却冷冷的,“我知道有人与你沆瀣一气,有胆量,你就继续追上来。”
叶会勋被手下扶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无数的火球仿佛天火降临人间一般,霎时之间,眼前就已成一片火海。
随他而来的前锋营席卷其中。
叶会勋见了,又急又气,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跪倒在地,“噗!”。
叶齐等人见了,俱是大惊失色,“侯爷!”
“撤……”
“是,撤!快撤!”
湘南军骤然被伏击,主帅又受伤了,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注意到山上的沈淮襄后退两步之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护卫接住,从另一处撤离。
事发突然,他们只顾着追击已然跳出包围圈的沈淮襄,根本来不及追查他是如何避过所有斥候绕到他们后面的。
但是一直追随沈淮襄的景川却很清楚。
他们被困山中多日,粮草补给早就已经断绝了。
他们披荆斩棘出山,出山后,探马借着林木庄稼的掩护,避开了所有探马,从沔江上游潜入水
中,只待叶会勋大军通过后,拿下栈桥。
江水寒冷,不少将士都病倒了,包括沈淮襄。
能跑到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为了震慑住叶会勋,沈淮襄亲自上阵,刚刚那三支箭,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
但即便是这样,沈淮襄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上了马。景川很是担心,劝谏道:“殿下,要不您还是歇歇吧,安德侯已然负伤,想必不会再来了,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提到叶会勋,景川脑海里莫名浮起了兰平城外李时意挨了一箭的一幕。
沈淮襄苍白着脸,眼神却还坚定,“无需多言。”
自小追随,景川很明白再劝下去也是没有用的,应了一声,正要下令,沈淮襄忽然道:“去兰平。”
什么?
景川愣了一下,不论是从距离还是从援军数量来看,都是去奉济更合适啊——殿下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可景江他们……”他们都在奉济啊。
可他眼眸依然清明,他望着远方,专注认真,似乎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于是景川便下令,带着所余残部穿过宣州府南部,往兰平而去。
兰平相比于奉济,更加靠近湘南,又没有援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此去再次遇到埋伏的几率要大得多。
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沈淮襄一定要坚持去兰平。
一路上,景川都是提心吊胆的,但是直到兰平已经遥遥在望了,他们也没碰到什么伏兵。
反倒是依山而建的小城门口,奔出了一串豆子似的人马,慌乱又急促。景川策马上前,等看清楚来人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李时意?!
这比看到叶会勋的伏兵更让他惊讶,她怎么知道他们来了……再说金甲不是说她已经北归了吗?
他记得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天,殿下生了好久的闷气,成敬实挨的打,有一半是替她背的锅吧?
她怎么又回来了?
景川百思不得其解,脑子还在乱糟糟的时候,后头的沈淮襄已经下马了。
景川连忙跳下去搀扶他——沔江那夜,终究还是让他染上了风寒,这一路有没好好用药将养,病势愈加沉重了。
好在,他们平安抵达兰平了。
“沈淮襄!”
李时意还是不会骑马,得知消息的她着急出门,就让李莹带着她出来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