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盛小姐现在在房间里面?”
“可不嘛,都跳了一下午了。”
他只略微一点头,不对任何人有偏见:“你们都去休息,我会去向她解释。”
“别——”
年长些的老警察出声,“我怕她不乐意被打扰,更不想见我们……”
有人打断他:“警署王牌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吃闭门羹。这个case交给陈Sir你们handle当然……”
陈不周表情不变,指尖轻轻敲耳麦,一个字打断他们的扯淡聊天:“停。”
“——现在,下去,换班。”
陈不周平时和同事们相处都是轻松和谐的,但进入工作状态就格外冷硬。他这句话一出,他们七七八八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也不敢再多嘴了。
警探们飞快点头,同时快步下了楼。
他们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大笔直的背影,身形颀长,身上线条利落流畅,背脊仿佛永远都是笔挺的,一如他这个人。
屋内音乐声还在继续。
人一走,走廊上倒显得空荡荡。
只剩下陈不周一人。
他出于职业习惯扫了一眼周遭环境:脚下踩着的手工羊毛地毯样式精致繁复,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价值不菲,以及,从练舞房里不断传出的轻音乐。
练舞房的门并不是玻璃门,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再加上音乐声过大,可能会掩盖住求救声。
很危险。
练舞房位于三楼,歹徒极有可能翻窗进入。
陈不周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没人开门。
陈不周扶了一下耳麦,用对讲机询问其他人:“盛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舞蹈房吗?你们有谁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陈不周微微蹙眉,眉宇间的英气愈发重,不作停顿继续问:“一整个下午独自一人,没有探员去跟着?”
一道流畅镇定的女声在对讲机响起。
是二队唯一的女警探于咏琪的声音:“陈Sir,练舞房在三楼。周围环境我们都看过了,盛家山顶别墅挨着山周围也没有什么其他建筑物,就算是插俩翅膀也飞不进来……”
耳麦里传出另一位年轻警探的声音。
林嘉助声音起伏不小,声线中有遮掩不住的仰慕:“是啊,陈Sir……我们听你的安排,早就已经看过一遍了。”
比起于咏琪,这位说的磕磕绊绊的青涩警探的确没有什么过人的实力,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局里的人都知道,陈不周带着的这叫林嘉助的小新人,其实是陈不周的头号粉丝——
他几乎是把陈不周当做了偶像,简直狂热到了一种家里都要贴满陈不周身穿警.服的海报的程度。
平心而论——
陈不周的确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英俊面孔,眉眼英气,挺鼻如峰,多亏了他眉宇间的英气才使他不那么像电影演员。
是极具代表性的港风帅哥。
他们警署头号靓仔。
凭这张脸,他大可以去出演这两年在国内外名噪一时的警匪片,印个千百张海报,没两年就拿个小金人回来,而不是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一身黑西装。
而这个白白浪费自己那张好面孔的年轻警察只淡淡问:“Joe,你确定没有任何危险?”
耳麦里,林嘉助的声音微弱了一些:“不对……歹徒有可能通过那个观赏性的小楼阁潜入,但这个可能性很微弱,那实在太高了,跳下来可能会摔个半死的……”
但凡看过周围建筑物与地形的,心里大概都会这么想——
盛家山顶别墅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安全保护这一点,四周的围墙比一般的别墅都要高,根本不可能有人从三楼破窗而入。
陈不周皱眉,语气淡淡地道:“为什么进不来?我能翻进来,也就代表着歹徒也能这么做,不修补漏洞,难道要留给歹徒吗?”
常人做不到,但不代表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陈不周是觉得自己能做到,那么肯定也有其他人能做到。
“……”
对讲机内鸦雀无声,只剩下警探们清浅的呼吸声,更没有人再出言提出什么质疑。
如果歹徒能有陈Sir的实力,那么这个下午,他们可能已经给歹徒创造出了上千次破窗而入绑走人质的机会。
众人心头一紧。
只有陈不周一个人神色自若。
他手指一抬,轻抵右耳那只精巧的黑色无线耳麦:“行了,回去再做检讨。”
“Yes Sir。”
“Yes Sir。”
“Yes Sir!”
最后一道声线中隐隐藏着兴奋,面对被罚写检讨这个结果,林嘉助非但没有半分怨言,反因和陈不周的小肯定而欣喜万分。
交谈还没结束,二队的警察们就已经极速冲上三楼。
练舞房内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陈不周对这种高雅艺术并没有太多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兴趣,没能听出来这一出曲目大概是芭蕾舞里很出名的那出《The Dying Swan》。
他只是最后敲了敲练舞房木门,门内依旧无丝毫动静。
于是他毫不犹豫直接推开那扇门。
唰——
立着脚尖旋转的舞者忽地停止动作。
由小型窗台倾泻而下的斑驳阳光在原木色地板上烫下一个橘红色烙印,清浅的水生调香气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音乐声充斥着练舞房。
红港热起来要人命的盛夏。午后三四点的蝉鸣,副热带高气压的控制下。
水汽穿过树梢,与大气层直穿而下的阳光一同蒸腾,微风伴随着空气里仅剩的那点荼蘼花香吹进窗台,轻飘飘的白色纱帘却将全世界都隔绝在外面。
轻音乐混合着夏季特有的香气,她抬头的一瞬间让人莫名想起近年上映的那部电影《赎罪》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