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只搜到半个干馒头。
“呸,什么玩意儿,狗都不吃!”小六子一脸晦气地将馒头扔远。打量谭月衣衫单薄破旧,活脱脱的穷坯子,他转而去搜被打昏在地的封星阑。
封星阑素日爱好风雅,随身不爱金银之物,只有怀中一把题字的折扇和腰间一枚样式古朴的环佩。
小六子不识字,那彪形大汉也不大识字,他们一群山贼里也只有那瘦长的中年人识字最多。小六子便将搜到的折扇和环佩交由他。
那中年人盯着折扇瞧了半天,并没瞧出什么名堂来,索性一把撕了。
“什么破玩意儿,也没见到名家的落款,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穷酸秀才附庸风雅罢了!”
“周叔,那你看这玉佩能值多少银子?”小六子虚心求教。
中年人将环佩置于掌中把玩,细细摩挲,触感温润,雕工细致。他料定这个小物件应当能值些银子。
“这玉像是青玉,花纹细腻,约莫二十两银子吧。”
小六子咧开嘴乐呵:“今晚手气不错!”
封星阑若是听见这番话,怕是要气得再昏死一回。那折扇是书法名家程集亲赠,二人是私交挚友,故而盖的是程集雅号的私章。这环佩是前朝玉雕大师最后一件珍品,他花了千两纹银才买下来,结果在山贼眼里成了只值二十两银子的寻常玉佩。
谭月看着这帮贼人喜滋滋拿了财物,盼着他们只求财,能放过二人。
那彪形大汉却吩咐手下将她二人绑了,拖到不远处他们的马车上。
为了掩人耳目,这帮贼人扮成寻常客商的样子往来通行。他们的马车是改装过的,比寻常马车长上一截。
谁也想不到马车尾里,隔出了一个二尺宽的小间,谭月和封星阑便如货物一般被塞在这里。
谭月此时双手双脚被麻绳缚住,口中也被粗布堵了,动弹不得。只隐约听见马车驶出了定安镇。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她不得不与封星阑贴得极近。不久前二人还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眼下便已同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想到此,谭月心情复杂。落到如今这番田地,虽不能完全怨他,但如若不是他一心追来,将自己逼入廊岭,怎会遇上这伙贼人。
她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尽力离封星阑远些。
马车不知驶向了何处,路途渐渐颠簸起来。她思绪飘远,想到尚在养病的阿弟,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忽地车外马蹄声乱,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突然往右侧倾斜。谭月身子随着马车也向右边栽倒,歪在封星阑身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她像被火燎了一般立时弹起,迅速往后调整身姿,从封星阑身前离开。
虽然封星阑还昏迷未醒,她依然浑身不自在,垂眸避开他,耳珠泛红。
车外一片嘈杂声,隐约听出是马车右侧陷进了泥坑里。
“他奶奶的,小六子你会不会驾车!差点把你爷爷我带沟里去!”彪形大汉不忿地骂道,吐了口唾沫。
“二爷我错了,刚才没瞧见这有个坑……”小六子讷讷的声音,有几分胆怯。
随即几个大汉下车,一齐用力将车身往左前方推。
“一、二、三!”不费多少功夫,马车顺利从泥坑里拔出,车身扶正。
只是这一瞬间的扶正,让一旁的封星阑歪倒在她身上,额头正磕在她的下颌。
谭月内心:……
她也顾不上害羞了,使出浑身气力,将身上死沉死沉的男人撇开。
谭月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昏迷中的封星阑挪靠在马车壁上。
她气喘吁吁地靠着另一侧车壁,打量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原本华贵的雪袍尽是破洞,沾满了尘土砂砾,脸上还有几条细细的划痕,许是先前被林中枝叶划破的,鬓发也乱得很,哪还有从前那贵公子的模样?
她想起来他在街头奚落她的那番话。
“我从未见过这般不讲究的姑娘。”
谭月舔舔嘴角,没忍住笑了。虽然有点缺德,但是她很快乐。
真想把他喊醒,叫他瞧瞧自己如今这番模样。
这么想着,谭月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小腿,试图把他弄醒。
眼前人却似浑然不觉般,睫毛都未曾颤动一分,安静温顺地沉睡着,侧脸十分乖巧。
“他不会死了吧?”心底冒出这个念头,谭月猛然一惊。
她虽然十分讨厌此人,但也没有到盼着他死的地步,毕竟他并未对她做如何出格之事。
她凑近了,仔细观察他胸口的起伏,确认他还有呼吸,松了口气。
但她突然想到,方才他身子栽倒过来,额头贴上她皮肤时,她感到十分灼热。
当时只顾着难为情,她没多留心,现在想来他应当是发烧了,且烧得厉害。
谭月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眼下她也被困在马车上,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面前的人会不会再也醒不来。
诚然她并不十分乐意面对封星阑,但他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一阵嘈杂过后,小六子把车尾的暗门打开,两个大汉像拎鸡仔一般把她和封星阑拎到一个山洞里。
原来他们到了一处荒山,周边看上去少有人烟。
到了山洞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好几个小山洞挖通了,中间相连,里头摆上了些许桌椅床榻,倒如山中精怪的洞府一般了。
那个唤作“二爷”的彪形大汉轻车熟路地跑到最大的那张床上,坐下脱起鞋来。周围人见状默默走远了,不敢言语。
“秦老二,你这脚也太臭了吧!”只有那中年人不客气地笑骂道。
“你懂个屁啊周叔,他奶奶的这是男人味儿!”秦二爷浑不在乎道,“你把床搬远些不就得了。”
除了这两人睡在床榻,其余人倚靠桌椅或是打个地铺歇息,留两个大汉在山洞外守夜。
谭月和封星阑下车后被扔在边上小山洞的角落里。过了一会儿,小六子端了少许水粮过来,给她俩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