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天宫纵横,因仙雾缭绕不得窥其全貌,仿若琉璃造就,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紫微宫内,有数位玉女悬掌扇、捧仙巾,随侍于帝、后两侧。
古籍中曾这般记载天帝——天帝之千变万化,无形无名,裁制万灵,统御万天,导运万生。
只见这位万灵之上的天帝俊雅不凡,举止端正庄重,而天后秀美异常,一颦一笑皆牵人心神,此时天帝与天后正在对弈,战局十分胶着,观其神情却泰然自若,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意。
“天后,可是在为少羿挂心?”天帝轻轻落下一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向与其对弈的天后曦和,然紧皱的眉头却昭示了此刻内心的波澜不定。
曦和忆起昨日少羿向天帝跪奏一事,不由轻轻叹道:“正是,怕是少羿已下凡了,这孩子……”
见天后此刻欲语还休,面上一片愁云笼罩,天帝敛去心中的千头万绪,柔声劝道:“勿要过多担扰,此事虽你我皆有过错,但亦是为了天界……”
说罢抬手招来随侍的玉女,传召文德星君觐见。
文德星君司天宫文事,操持天宫中大小事务,玉女宣召时正忙得天昏地暗,得知天帝召见,不敢多作耽搁,抚着白色胡须,颤颤巍巍地架着仙鹤赶到了紫微宫。
待向天帝行过礼之后,文德星君便立于殿下,心下了然道,天帝召见,必是为了几日前灼光上神与帝子间的那桩事,帝子自那日醒来后,便日夜跪在紫薇宫前,此事已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
却不料,天帝施展神力,将那数万年未曾有过一丝动静的窥神镜祭出。
传闻中,窥神镜只在天界面临倾覆之灾时才会有异动,这也便是说,已到了存亡之际。
只见那窥神镜中,一黑衣魔君提着一把金色神剑,杀上了天宫。
那黑衣魔君瞧不清面容,唯见一双阴鸷与嗜杀之意的眸子,目光所及之处,令诸神震颤不已。
天帝耗了许多神力,难掩疲色,肃声道:“文德,吾命你下凡去寻灼光,务必要斩断灼光跟天界的所有渊源。”
他已算到,天界此劫与灼光有关,只是不知这魔君是何身份,竟无法推算其命格,可见其神力和血脉远在自己之上,乃至是三界之上。
文德星君暗暗捂住了胸口,为这苦差事默默捏了一把汗,无奈天帝已发话,只得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是,谨遵帝命!”
凡间如今正是四月天,正是一片好风光。
闹市华街上人头攒动,红妆盛宴的佳人正骑着马与俊秀公子在穿游追寻,迤逦的楼台歌舞难以望尽,随着丽人们秀足莲步,台上泛起了阵阵夹杂着脂香味的微尘,婉转悠扬的琴声似是穿透了天际。
在这片繁华热闹之中,一身着素衣的女子旁若无人地在人群中穿梭,不时有人欲与人相撞,她也不知避让,只是一味往前走,如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扯着线往前一般。
春风吹起女子一头披散的秀发,只见女子眸若桃花,修眉端鼻,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容色惑人,只是周身却弥漫着一股了无生趣的气息,似是世间一切已无法入眼。
这番美色引得行人频频回首,啧啧赞叹,纷纷好奇女子的遭遇,恨不得替女子解忧去愁,令女子一展欢容。
此女子名为禾袖,一个已经在世间游荡了上百年的……不人不鬼不妖的存在。
凡人皆有生死,或是平淡一生后过奈何桥进入下一世,或是作恶多端入十八层地狱,或是积德行善得道成仙,可未曾有人生来便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世人皆仰慕神仙,却又恐惧如怪物一般死而复生、青春常驻的她。
犹记得人间百年前还是另一个王朝,如今前王朝都已覆灭,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不知投胎到了哪里,她却以一副少女之姿活了百年之久。
长生不死,不老不灭,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空,浮生若梦。
前方不知是谁家的娘子坐着马车经过,却不知马儿为何突然受惊,猛地向前蹿去,正对着恍然未知的禾袖。
架车马的小厮拼力拉住缰绳,一边呼吸急促地朝她喊道:“姑娘小心,快避开!”
众人皆忍不住屏住呼吸,为即将遭难的女子担忧。
眼看着马蹄已经到了跟前,她心中反而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期待,不知道这马儿能否送她归西呢?
此时一道灰色身影从天而降,一只手制住了疯癫的马儿,颇有几分功力深厚的样子。
众人见局势扭转,心中松了一口气,纷纷鼓掌叫好。
被好心救下的禾袖心中百转千回,终是给出了反应,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直直地盯住眼前的侠士。
此侠士并非是话本中的翩翩公子,而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满头灰白,一双深邃透亮的眸子给人以不容轻视的感觉,拂脸的白须使老人的仪容倍加可敬。
禾袖见救命恩人此般老当益壮,心中也难免有些许震惊,转念又一想,自己也是个老不死的怪物,若不是容颜不老,怕是跟他年纪一般大小。
“姑娘,老夫观你骨骼精奇,印堂发亮,是个可造之才,可愿拜于老夫门下?”老人拂着白须,摇头晃脑地颇有几份得道仙人的架势。
本是被此人的身手吸引才多加注目,却不想这般气质脱俗的老人却如同江湖术士,张口便是收徒,禾袖收回了敬意,欲回绝,脑中却忽地灵机一动,问道:“拜师可以,只是不知你有何看家本领?”
老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示意她俯首,待她靠近,便凑近她耳边道:“为师法号尘了,乃天上神仙下凡,可起死人而肉白骨……”
禾袖自是不会轻易信他,想来这神仙能百般变幻,便跟上去道:“若要我信你,不如变一箱金银财宝来瞧瞧。”
老人讪讪一笑,道:“这不难,只是……”支吾了片刻,接着道:“天有天规,不得随意使用仙术,若扰乱凡间秩序,严惩不贷。”
禾袖见他一脸真诚不似作伪,便问道:“变幻身形呢?”
见他沉吟片刻后,终是颔首。
下一瞬,两人便从街上来到了谷中,而眼前老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