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刻,禾袖与延陵昱在宛城城门外碰上了面,此时城门紧闭,两人只得等明日卯时再进城。
延陵昱不知他们几人发生了何事,为何三人行变成了她独自一人,只见她一脸倦意,便也不欲多问。
城门外有一片树木茂密的林子,两人正欲拾些干树枝搭个篝火取暖。
便听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从那深浅不一的步响来看,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两人在原地顿了一会儿,便见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柱着根树枝作棍,月色下,隐约可见他身着儒服,头带白色头巾,气喘吁吁地走来,此时见到马背上的二人,便谦恭有礼地拱手道:“两位大侠,小生楚怀,这厢有礼了,敢问前方可是宛城?”
因是逆着光,楚怀本看不清两人的模样,待到二人下马与他回礼,他才惊为天人地叹道:“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甚是登对!”
延陵昱因此话面上染了些薄红,但好在借了夜色遮挡,并不十分明显,他欲转头去看禾袖的深色,便听她清扬婉转的声音响起,“楚公子,前方正是宛城,只是现下城门已闭,需得待明日方得进城了。”
楚怀见女子冰肌玉骨,仙姿玉色,便是开口也是沁人心扉,不由得红着脸欲暗中打量她几眼,还未多看一眼,便见她身旁那男子凛然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令人如坠冰窖。
他忙收回了目光,讪讪一笑道:“如此,不知可否与二位同行?”他在途中对这宛城内发生的祸事也有所耳闻,夜黑风高,他又无自保之力,自然欲寻得同伴以求心安。
两人知他心中所思,亦不是那冷酷无情之人,自然是颔首应允。
几人就这般在林子里走着,却不想误入了一片雾气昭昭之地。
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时而可闻梆鼓捶打之音。
禾袖转头与延陵昱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示之意,延陵昱低声道:“小心。”
禾袖轻轻颔首。
忽而她听到了有种一物在草中穿梭带来的“簌簌”,她惊呼道:“有蛇!”
若是一般的小蛇,自然是无所畏惧,但从此蛇带来的各种异响来看,此蛇绝非寻常!
几人屏住了呼吸,却不想那巨蛇如闪电般从草木中钻出,竟是一条巨型长蛇!
此巨蛇伸吐着嘶嘶作响猩红长舌,两颗尖牙从口中露出,蛇身却不光滑,倒立着类似野猪鬃的硬毛,看得出其性情凶贪暴虐。只见其长舌在伸吐中还流着乳白色黏液,黏液落至地面,将周围花草顷刻间便腐蚀了个干净。
巨蛇似乎并不急着将几人吞入腹中,只一圈圈绕着几人打转,然后用蛇身将几人圈在了三寸之地,轻易动弹不得。
延陵昱此刻神色也颇为凝重,一边观察此物的薄弱之处,一边担忧禾袖的安危。
与二人临危不惧的从容淡定不同,秦怀此生初次见到这般险像,被惊吓得几乎要晕厥。
那巨蛇好似通人性一般,缩小了包围圈,对着崩溃不已的秦怀伸出了长舌。
面前是猩红长舌,身后是粗壮蛇身,眼看着无路可退,秦怀用力阖上颤抖的双眸,心下哀嚎道,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延陵昱与禾袖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只见延陵昱提着秦怀,一把将它甩出好远,而后禾袖祭出腰间软剑,运起周身十成的真气,一举刺伤了巨蛇的双眼。
巨蛇因痛意发出震耳欲聋的鼓锤之音,愤怒地将长长的蛇尾扫向施剑之人的方向,但还未碰到禾袖,便又遭受穿喉之击,原来是延陵昱竟不知何时举剑靠近那血盆大口,趁那巨蛇怒吼之际,从舌根至脑后,将那巨蛇捅了个对穿。
巨蛇遭此一击,轰然倒地,已无反击之力,蛇身盘踞在原地,不多时便气绝而亡。
延陵昱从半空中落下时,脚步也有些虚浮,竟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禾袖忙走近扶住他,定睛一看,原是那巨蛇在被击杀之时,向延陵昱喷了一口毒液,虽被他闪身躲过了大半,手臂左侧仍是碰到了些许,此时碰到毒液的衣物被腐蚀得破了个大洞,可见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着青黑色,想来若不是他身怀仙法,此时早已殒命!
远处秦怀见巨蛇已然没了呼吸,而救命恩人似乎受了伤,忙跑来观其伤势。
延陵昱不想让禾袖担心,将无上仙法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感受到毒素慢慢被压制下去,便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意,故作轻松道:“在下已无大碍,不必担心。”
想在谷中修习仙术的二十年间,那老头也曾教过她一些医术和疗愈仙术,她并未觉得此伤无关紧要,只扶他到树下,让他背靠树干,复又对秦怀道:“秦公子,可否去那边林子捡些树枝来生火?我得留下来照看他。”
秦怀颇为认同地颔首,赶忙跑到远处去捡树枝去了。
待他走远,禾袖这才看向因毒素侵袭已昏睡过去的延陵昱,闭眸默念起仙决,睁开眸子时,掌中便凝起了一股无形的仙力,而后掌心缓缓探向他的伤口,只见发黑处以肉眼可见之速恢复了原貌。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却见延陵昱气息已稳,却并未醒转,于是又将他扶到自己怀中,慢慢探查他周身经络脉搏。
正在她蹙眉含颦时,延陵昱悠悠地睁开了眸子,却因扑鼻的女子体香和脸侧女子柔软的胸脯大惊失色!
她此刻握着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大手,自然感受到了他突然上升的体温、骤然加速的心跳及急促的呼吸声,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松开他时,见那爆红的俊容上,鼻血缓缓流出。
她别过脸轻轻一笑,又递给他一张手帕。
延陵昱自觉失态,忙不迭起身,背过去将那鼻血拭去,又是言谢又是道歉,让她一阵好笑。
待秦怀抱了一堆树枝回来时,两人之间那些波澜已平息了些,三人便围坐在生好的篝火前取暖,等待明日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