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禾袖与延陵昱二人在寺中用过早膳,便向寂空方丈辞行,离开了招提寺。
“阿昱,接下来我们去哪?”
“郢都。”
郢都离此地约莫有百里之远,需得三日方可抵达。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终是在宵禁之前入了彭城。
提起这座城池,禾袖便想到某一年她路过此地时,被一群风华正茂的公子围追堵截,最后落荒而逃的狼狈经历。
因着那时慌不择路,亦未曾好好打量这座享誉已久的“花城”。
彭城有名花,一则为四季不败之玉英,一则为面冠如玉之郎君。
甫一进城,便可见夹道相迎的两排蓝花楹。
满树繁华,极尽荼蘼之态,花香扑鼻,如梦似幻。
戌时五刻,城门将闭,街上已是空荡一片,二人便寻了一家客栈,待明日再启程。
只是刚入客栈,禾袖便被数位面貌清秀的公子围了起来。
“姑娘可有婚配?”
“姑娘,小生家有良田千亩……”
“小生对姑娘一见倾心……”
她蹙眉长叹,正欲拔剑,便见身侧延陵昱已然是杀意凌冽,一把长剑泛着刺目的寒光。
公子们见状虽生怯意,却仍欲殊死一搏,只为抱得美人归,便只后退了两步。
“多谢诸位公子厚爱,我已有良婿。”
她嫣然一笑,揽过延陵昱的手臂,姿态娇美而诱人。
延陵昱神情一滞,垂眸凝视她,眸中尽是柔情和纵容之意。
那几位公子见此,只得按捺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垂头丧气地回了厢房。
这会儿店小二已为二人开了两间厢房,迟疑着问道:“两位既是夫妇,为何要开两间厢房?”
禾袖见暗地里仍有人不死心,只得佯装出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神情,掏出手帕捂住半张芙蓉面,“哎呀,还不是人家这几天来了葵水,不便近身伺候我家夫君。”
她说的若有其事,连一旁默默注视她的延陵昱都险些信以为真,惹得他耳根发烫、心跳不止。
店小二这才了然般颔首。
“小二,我们夫妇二人那两匹小白马在你们客栈马厩中,烦请你们帮忙照料一二。”
听着美人儿的温言软语,店小二连忙应和道:“好嘞,没问题,您请放心。”
引着二人进了厢房,店小二便下了楼。
他们前脚刚踏进厢房,后脚便又有一男一女入了客栈。
粉衫女子生得清秀客人,只是眉眼间缠绕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郁,青衫男子亦是风度翩翩,瞧着那女子的神情中有几分焦躁。
有公子欲上前搭讪,便见那女子漠然视之,冷声道:“滚!”
那公子受此一惊,连忙退出三丈以外,嘴里还嘟囔着:“真真是母夜叉,先前那位姑娘貌若天仙,也不似这般凶悍。”
说罢还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她身侧的青衫男子。
粉衫女子似是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转身欲取身侧青衫男子腰间佩剑。
幸而被青衫男子一把攥住手腕,只听他一声怒喝,“周夷君!”
此二人正是兜兜转转几日,接到消息又寻来此地的封辰与周夷君。
那日封辰苦口婆心地劝了她良久,又扬言道宛城恐遭大劫,将她哄骗了回去。
回到宛城,她才知自己上当受骗,怒火中烧,牵了马便要去寻那渥丹公子。
封辰自是百般阻挠,而城主周磊亦是不肯放她离开,只因这一番出行,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夷君变了许多,怕是受了情伤。
周夷君因身侧之人的有意欺骗而失望透顶,当下更是看谁俱是心怀叵测之人,已不愿听任何人言语。
“谁阻拦我,便是与我作对。”她放出狠话,与封辰、周磊二人怒目而视。
周磊见其理智全无,愤然道:“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好生看管。”言下之意便是要囚禁她。
眼看着佩刀侍卫走上前来,她趁其不备,夺过身侧侍卫的佩刀,一把架在了脖上。
“谁敢拦我,我今日便血溅当场。”她已然癫狂,通红的双眸中泛着灼灼火光。
“夷君,你这是何苦?”周磊似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心疼而又失望地看着自己视如珍宝的女儿。
因着她母亲早早就离开人世,他对这个女儿总是怜惜异常,从小到大,无一不顺从于她,只除了渥丹公子这一事。
她俨然已走火入魔,“爹,女儿求您,让女儿去吧,今后可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周磊痛心疾首地跌坐在木椅之上,颓然低首,“罢了罢了,你走吧,今后我再也不管你了。”
他怕再与其争执不休,便真的要断绝这段父女之情了。
周夷君跪于堂前,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封辰知他定然是放心不下,便俯首低声道;“叔父,我去追表妹,护她回府。”
周夷君刚出城,手腕上那银镯便颤抖不止。
“可是要去找你那小情郎?”那道邪气阴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置若罔闻,手中缰绳却握得更紧了。
那道声音也不恼,只是用一种隐秘难言的嗓音诱惑道:“可需要我告诉你他们在何处?”
他们是何人,不用言明,她便知他说的是禾袖与延陵昱。
她明知自己所做皆为枉然,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眼巴巴凑上去亦不过是自讨无趣,徒增笑料,只是她不甘心,她明明在那么多年前便与之相识,多年后重逢,她愈发情根深种,却在无意间把情敌往心上人面前带,真真是愚不可及,如此这般成全了他二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你说。”她将眼眶中热泪收回,神情空洞,似是变成了一具毫无感情的躯壳。
“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与我结下主仆之誓,不过你可放心,我可不是那言而无信的女子,定不会将你心上人偷偷夺走。”
他深知人性之恶,便伺机以待,凡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