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人不约而同地对昨日之事闭口不言,只是二人间流转的氛围终归是有些许不同,那些情意如开了闸一般倾涌而出,不过,一个是心之向往,一个是刻意忽视。
二人于卯时出发,于午时抵达了郢都。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街道两旁俱是茶楼、酒馆、当铺,商铺旗帜飞扬,还有一些小商贩在当街吆喝着,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二人下了马,欲牵马行过这片繁华街市。
因着二人气度非凡,又生得一副仙人姿色,一路上不免有行人目光追随,只是二人并肩而行,对视中亦有情意滋生,一看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自是只可远观。
走至半途中,禾袖忽然神色一变,停了步子,直愣愣地看向前方的酒肆。
延陵昱回头看她,便见她眸中尽是诧异、欣喜,还有几分难得的怯意。
那间酒肆十分冷清,只坐了三两人,其中有一位气宇轩昂的公子,周身气质出众,一眼便能引人频频侧目。
只见他剑眉高鼻,面如古铜,目光炯炯,唇角含笑。三绺长须垂胸,丰神轩朗,身姿挺拔修长,一身鸦青色窄袖蟒袍衬得他器宇不凡,当得上是位翩翩公子。
此人面相看着接近而立之年,颇有一番稳重大气之感,与身旁年轻公子坐在一处,更显得独具韵味。
那公子本是与身旁之人在饮酒谈事,言笑晏晏,冷不防往侧方一瞥,倏地看到了她,喜不自禁地拔腿走了过来。
“禾妹。”他带着爽朗大方的笑,欲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只是延陵昱早已将剑横在她前面,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模样。
两人目光相触之际,有火光溅出,那喷薄而出的敌意与战意更是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禾袖看着眼前这两人,额角有些疼意,毕竟这二人一个是旧爱,一个姑且算得上是新欢。
萧承熠如一坛尘封多年的酒,芳香浓郁久而弥香,沁人心脾;而延陵昱则是新酒,清亮透明似甘珍,清甜爽口,余韵悠长。
“阿昱,此人是我旧相识,名唤萧承熠。”禾袖握住他提剑的那只手,朝延陵昱轻轻摇首,示意他莫要冲动。
萧承熠此人,在江湖中亦是颇有威望,乃是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归元宗门下大弟子,传闻在百年前便入了师门,至今不知年岁,有人说他已得道成仙,所以至今容颜未老。
他心下有些怅惘,失落地收回了剑。
“禾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萧承熠似是并未将她身侧面若冰霜之人放入眼中,只定定看着她,一心与她共诉真情。
她自觉对他有愧,百年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忘的干净,却不想多年后见到他,那些愧意又涌上心头,还有些许的难堪。
“熠哥。”她不再是那时骄纵卑劣的少女,但欠他的又何止一句道歉,那些相濡以沫和信誓旦旦,如今回想起来都是对他的伤害。
见她支支吾吾,眸中亦是饱含羞愧与歉意,他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困道:“禾妹,我知你那时定有难言之隐,我从未怪你,父母虽亡逝多年,你我二人已拜过天地,此生自然是生同衾,死同穴。”
言罢,他便上前执她玉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她秀美一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却未立马挣开那双古铜色大手。
此次延陵昱并未上前阻拦,自那人说出“已拜天地”几字,且她未曾反驳之后,他便如遭五雷轰顶一般,五脏俱碎,呼吸骤停,好似濒死之人一般。
经昨日一吻,她虽未作回复,但来日方长,他已决心要爱、护她一世,可如今这又算什么,她竟早已为他人之妇……
禾袖察觉到身侧之人似是陷入到了极端伤痛之中,抬眸望去,便见延陵昱狼狈地转过身去,只还是被她看到了那苍白的面色和泛红的凤眸。
她心下微微地不适,似是不忍,又似是疼惜,这段时日,他终是在她心墙上破了一道口子,虽不深,却足以引起重视。
“熠哥,我记得大婚之夜,我已留下和离书,并与你亲口说,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使了几分力道,将双手抽回,复又接着道:“抱歉,不论你心中是怨还是其他,时过境迁,都应该放下了,那些恩情,我至今铭记在心,此生我仍视你为兄长。”
她记得他的救命之恩,数年如一日的爱护,她也曾回应他那般炽烈的感情,应了他的求娶,承诺与他一生一世,只是终究是一场虚无,梦醒后便发现,那些山盟海誓不过是为寻找一处避难所,她以为世间终有人爱她,便毫不犹豫扑向他,只是她终究不懂爱,亦不会爱任何人。
萧承熠知她性子,外柔内刚,表面看似是一朵娇艳诱人的牡丹,实则是暗藏险机的刺玫花,任谁也无法轻易触碰,她始终立于局外,冷漠而狠心地看着所有为之疯狂的人。
“禾妹,你可是有了意中人?”萧承熠的神色亦是十分难看,眸中喷火一般,死死盯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姿。
她未有一丝迟疑,甚至不见一丝情绪,“并无。”
那道背对二人的身影有一瞬间的颤动,缓缓侧过身来看她。
“也罢。”萧承熠似是泄了气,想着来日方长,亦是不再提及此事,转而看向她身侧之人,“还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延陵昱已恢复往常神色,淡漠而疏离地回道:“在下名为渥丹。”
她诧异地抬眸看他,便见那双凤眸便如他手中长剑一般锋锐冰冷,素来注重君子之风的他,更是失了往日的礼节。
她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便知他心中定是已如一团乱麻,那掩不住的锋芒毕露,在她看来更似是少年人的争强好胜。
萧承熠听他自报名号后,亦是有几分惊奇,未曾想,在江湖中穿得神乎其神的渥丹公子,竟还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人,且生的一副神清骨秀、芝兰玉树的模样。
好在萧承熠身旁那公子亦是走上前来,朝着他笑容满面,躬身行礼道:“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渥丹公子,久仰久仰!”
只是那人亦不太会审时度势,转而对禾袖道:“这位想必是嫂子,果然如大师兄说的那般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