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云清府。
夙垣听闻极北的昆山之境,有一神君借一起死回生术,救活了陨落多年的仙妻,他当下便决定要去一探究竟,临行之前,反复叮嘱了一番阿九和黑龙,务必要看顾好玉陵。
玉陵虽是不舍,却也知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如何,只得极力压制住心中的难耐之意。
可他还是变得闷闷不乐,每日趴在榻上一动不动,似是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致。
府里的阿九和黑龙亦是束手无策,只能暗暗祈祷自家主子早日归来。
直至有一日,一片七彩祥云飘了进来,还将小苍龙轻轻托起。
那一瞬,玉陵仿若回到了母亲腹中,只觉异常温暖和依恋,不由得伸出五爪去抓身下之物,可却捞了个空。
他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却是欢喜更多,很快便恢复了先前的好动。
阿九和黑龙入殿时,见着小苍龙在云里翻腾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并未因此担忧小苍龙的安危,苍龙出世时会召来麒麟神兽和祥云,想来这片祥云亦是循着小苍龙的气息过来的。
后来的几日,玉陵都紧闭殿门,不许阿九和黑龙进来。
“万万想不到,小主子竟是个喜新厌旧的……”阿九怨念难消,苦着一张脸,蹲在殿门前。
随后紧跟着黑龙一声长长的叹息。
殿外是一片愁云惨淡,殿内却是其乐融融之景。
榻上,只见一身姿窈窕的貌美少女,怀中抱着一垂髫之年的童子,她手中正攥着他头顶上的一缕粗短的墨发,将其一分为二后,扎了两个圆鼓鼓的冲天鬏。
童子生了一双极为水灵的杏眸,肌肤胜雪,五官精致而小巧,脸颊因稚气未脱而显得有几分圆润,极其惹人怜爱。
此刻,童子那双如黑曜石般乌溜溜的眸子正一眼不差地盯着少女,软萌而乖巧。
少女那张颜若朝华的秀靥上满是春水般的笑意,眼角眉梢的弧度令她愈发美艳而可亲。
“我叫玉陵,我该怎么唤你呢?”玉陵捧着头顶上束好的两个圆包,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少女忽地有几分心疼,轻轻地抚着他头顶,柔声道:“阿陵生得真讨喜。”
话音方落,玉陵那圆润双颊上便浮现了一丝红晕,只见他垂首低声问道:“那你喜欢吗?”
小小年纪,却不知藏了多少心事,那双小手紧紧缠在一块,似是有几分不安。
殿内有片刻的静谧,将那些深埋的不良情绪一一放大,化作眼角的一抹湿润。
“傻阿陵……”似是一声叹息,在殿内响起。
正当玉陵有些不知所措时,那双小手被少女分别握住,抬首时,一个轻柔而温热的吻便落在了脸颊一侧。
只见那张粉嫩小脸先是一愣,随即又是绯红一片,他忙不迭欲伸手捂住,却挣不开少女那双手,嘴上却是委屈巴巴地指控道:“你好生无礼!”
这幅模样实在稚气可人得紧,惹得少女又是开怀大笑。
玉陵见她发笑,心下又羞又恼,急得眼眶一热,险些坠下泪珠子。
“阿陵,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轻易落泪。”少女止了笑意,转瞬间便又如同学堂的老夫子一般板着一张脸。
只听玉陵口齿不清地小声嘟囔着:“可是父亲还不是每日夜里背着我以泪洗面……”
本该是无意的一句话,却如石子投入湖面一般,惊起阵阵波澜,久久不能停歇。
“你父亲……”她沉吟片刻,接着道:“待你可好?”
她微微调整了姿势,让他躺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拥住他,另一只轻抚他头顶。
玉陵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老实作答:“父亲自是极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他一遇到与母亲相关的事,便再也顾不上我了。”就好比此次昆山之行。
玉陵语气中难掩失落,本是莹润发光的小脸,忽地黯淡了几分。
那双抚在他头顶的手微微一僵,片刻后才恢复原状。
少女于心底轻叹了一声,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安慰他:“阿陵,以后若是你父亲出门,我便来陪你,可好?”
闻言,玉陵一脸不解地出声问道:“为何要等我父亲出门,你不能同他一起陪我吗?”
他极善于察言观色,从那张清婉柔和的脸上看出了几丝犹疑后,忙不迭又道:“若是你不想看见我父亲,我们以后见面便避开他,可好?”
少女垂眸思索了半晌,终是颔首应允了他。
后来的几日,玉陵如登上枝头的小喜鹊一般活泼,每日便在少女怀中撒娇耍赖。
一日,少女含笑问道:“若是你父亲与我,你只能择其一,你选谁?”
便见玉陵面露难色,眉峰蹙起,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
少女伸出一指抚了上去,将那皱起处压平后,半是严厉半是顽笑般道:“小家伙可不能这般愁眉苦脸,往后会生出丑相,那可就不讨喜了。”
听罢,玉陵便撅起双唇,撇过脸去,气呼呼道:“我才不选你,我父亲定然不会嫌我,他可喜爱我了。”
少女正欲说些什么挽回小家伙的心意,便忽地脸色一变,低声道:“你最喜爱的父亲回来了,我走啦,过几日再来看你。”
一吻落下,少女便消失不见,徒留一室冷清。
殿内空荡而安静,若非脸颊处尚有余温,玉陵便要以为少女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好在这股窒息般的空落很快便被一声尖叫打破。
“呀,小主子终于化出人形了!”那是跟随在夙垣身后的阿九发出的声音。
夙垣却是面色平淡,只是步子略显凌乱了些,他大步上前,将盘坐在榻上的玉陵一把抱在怀里,柔声道:“玉陵,这几日可还好?”
不知为何,玉陵顶着父亲饱含爱意的炙热目光,竟忽地有几分心虚。
当下,他还是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却又不忍父亲为了空穴来风的消息常年奔波,亦不忍父亲失落垂泪,可……
玉陵胡乱地点了几下小脑袋,便埋首在父亲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