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桐画脸色蹭的一下涨得通红,隔着一层薄薄的防晒服,裴允手掌的温度是那样清晰,几乎快要把她灼烧殆尽。
她挣开裴允的手,转身看着他,贝齿不自觉地轻咬下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裴允收敛笑容,静静看她,不逼迫也不退让,等着庄桐画把心里话说出来。
两人沉默对峙半晌,庄桐画小声说:“谢谢。”
谢谢,又是谢谢。
裴允叹了口气,不指望庄桐画能说出什么好听话:“见面以来,你好像一直在跟我说谢谢。”
深深的无力感袭卷全身,庄桐画张了张嘴,仍是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算了,”裴允也不想逼她逼得太紧,“收下你的感谢了,继续走吧。”
庄桐画如释重负,继续朝着山顶走去,小心翼翼,确认了没有什么奇奇怪怪会把她绊倒的东西后,方才落脚。
裴允看不下去她宛如老年夕阳团的前行速度,好笑道:“照你这速度,上山天都黑了。”
催催催,催命呢!
庄桐画腹诽,困意上涌脾气也跟着水涨船高,懒得搭理裴允,照样按着自己的想法,逐步前行。
身后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庄桐画以为是小动物,回头察看,发现裴允手上拿着一根小臂长短的木棍,声音就是他翻找草丛时发出的。
庄桐画问:“你拿来当拐杖?”
裴允答:“给你的,老奶奶。”
他将手中木棍递给庄桐画,庄桐画接后他也不松手,无视庄桐画疑惑的眼神,自顾自与她擦身而过,站到了她的前头。
“跟着我走吧,就快到了。”
有人乐意当苦力,庄桐画没理由拒绝。
亦步亦趋跟在裴允身后,庄桐画不必担忧自己是否会摔倒——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摔,谁也别笑谁——反倒有闲心放空自己,顺便欣赏下裴允呈标准倒三角的背影。
五年不见,除了个子长高了些许,其实裴允和高中时也没太大差别,庄桐画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是进化完毕的完全体。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五官精致俊美,一头自然卷的深色小碎盖,单是看脸,很像当年流行韩漫中的美少年。
不过美少年热衷打篮球,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身材修长又不过分健硕,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肌肉线条优美流畅,迷得青春期的少女嗷嗷直叫,想给他送水的人能绕篮球场三圈又三圈。
抵不过裴允的盛情邀请,庄桐画有幸去涨过一次见识,威力堪比早高峰的地铁,裴允的一根毛都没见着呢,先在人头涌动间被挤丢了一只鞋。
喊又喊不过他们,庄桐画气得要命,鞋没了又不能这样回教室,单脚跳着挪到一旁树下,抱臂等着人潮散去,她那被踩的黑呼呼的小白鞋终于出现在裴允手中。
早上还夸过她新鞋好看的裴允:......
裴允:“我明天赔你双新的。”
庄桐画金鸡独立的快要脚抽筋,一把夺过鞋子,也不管脏不脏的穿上再说,臭着张脸转身就走。
裴少爷自知理亏,次日就把新鞋摆在庄桐画的课桌内,她接受归接受,只不过再没答应裴允看他打球的邀请。
“到了。”
庄桐画的回忆被打断,两人已经爬到平台处。
高大树木郁郁葱葱,树荫阻挡太阳直射,庄桐画总算感到几分凉爽。
裴允拿着木棍寻了块干爽的草地,招呼庄桐画:“坐下来歇会儿。”
“不用管孩子们吗?”
“等他们摘完花会自己过来的。”
睡眠缺失和大清早的登山运动确实把庄桐画累得够呛,她没有拒绝,一屁股坐到地上。
裴允也坐到一旁,很贴心的没有说话。
微风拂面,庄桐画双手抱膝,静静聆听耳畔风过林梢的沙沙声,像是大自然演奏的催眠曲。
她昏昏欲睡,快要就着这个姿势昏睡过去,远处脚踩落叶的清脆声响又赶跑了她的瞌睡虫。
“裴允哥哥,桐画姐姐,快看,我摘的花最好看!”
“我的才最好看!”
孩子们三五成群跑来,手上都拿着鲜艳的映山红,红的,粉的,白的,花团锦簇,像一团五光十色的朝霞。
庄桐画说:“别跑,小心摔了!”
孩子们放慢脚步,小脸红扑扑的,克制不住的兴奋。
裴允盘腿而做,冲着他们招招手:“来这儿坐。”
于是两人被七八个孩子围了一圈儿,一双双澄澈的眼睛眨巴着,等待裴允进一步的指示。
裴允扫视了一遍,默默皱眉:“怎么少了两个,钟窈窈和刘凝呢?”
没听过的名字。
倒也不怪庄桐画,从她到村里这么久,除了钱乐被钱婆婆掐着耳朵叫过大名以外,其他孩子都是她叫的都是小名,一时半会儿没把大名和人对上号。
钱乐大声应道:“小乖和幺儿说马上来,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弄些什么。”
“我们来啦!”
话音未落,小乖拉着幺儿出现在众人视野,两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脸,幺儿的头上还带着一个映山红编成的花冠,红艳艳的,夺人眼球。
“幺儿说想要个红色的花冠,我就给她摘花编啦。”
在这一批留守儿童中,钟窈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四五岁的年纪,就成天跟着小乖这群上了小学的大孩子漫山遍野疯玩。
小孩子其实最有责任心,不用大人叮嘱,就自发照顾起钟窈窈,各个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钟窈窈笑得像朵花:“快看,小乖姐姐给我编的,多好看啊!”
剩下的小姑娘看着眼馋,纷纷凑到小乖身边:
“小乖姐姐,能不能给我也编一个呀?”
“小乖,你可不能偏心幺儿,我们也想要!”
“我想要个红蓝相间的!”
小乖是年纪最大的女孩子,早熟又懂事,不好拒绝她们,为难道:“可是,我只有一双手,没法编这么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