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昭还不那么适应野外行动,基本落在最后,她根本看不见百威的身影,全靠紧追前方的虞佳期和闫山。这两人穿行在树林里有种人猿泰山的即视感,同样是掠过枝杈横生的低矮树冠,只有她会时不时被挂住,还得小心脚下看不清的斜坡。
“汪呜!汪呜!”百威在远处不停吠叫。
虞佳期的声音透过林间:“有发现!关,快来!”
她也想快,条件不允许,扶着树深一脚浅一脚地勉力快走。
“手给我。”闫山折返过来,掌心向上。
她也干脆,直接抓紧他的小臂,让闫山架住她的胳膊,踩在他走过的地方前行,有了支撑和指引,速度加快许多。
再次看到百威时,它正趴在一片歪倒的杂草前,不是平时在屋里撒娇时那种随时能露出肚皮的放松姿势,而是身体微弓,四肢伏地,头对着固定的方向紧盯。
“好孩子,百威真棒!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厉害的狗狗!”虞佳期用稍尖的语调相当富有激情地拍出一连串彩虹屁,同时大力挠挠百威的脖子和肩背,给它喂了几颗零食肉干。
“关,闫队,这里。”对上两人时,她的音调就恢复正常。
闫山松开关昭,手电一照,原来百威守着的地方有个深坑,或者说,应该是一口井沿完全塌掉,废弃许久的枯井。
关昭也趴在井口边往下看,黑漆漆的井中,有一团棕色发红的东西,跟百威的毛发颜色有点像,她借着闫山手电的光歪头换了个角度,总算看清它的头在哪。
似鹿非鹿,脸比较长,双角内弯,两尖相对,角的根部有一部分包裹着毛发,跟其他长角的动物直接从皮肤上露出角很不一样。前额到鼻端有两道黑色的纹路汇聚,形成一个长“v”字,这是它的额腺。最显眼的是它上唇边露出一对通常来说只能从食肉动物嘴中看到的尖锐獠牙,向下弯曲。
三个人凑过来看时,它发出一声“呃啊”的吼叫,在幽暗的山林里,这声音扩散开确实有点像一个年轻男性愤怒的惨叫。
“你前几天遇到的是这个……这个东西吗?”虞佳期想称呼它的学名,奈何不认识。
“听这叫声,肯定是它。”关昭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獠牙、鹿”,很快得到结果,“是黄麂,也叫赤麂,这只是公的。”
“怎么把它弄出来?”关昭摸索着井沿,“这口井看着挺深,叫消防来?”
“不用,我下去好了。”虞佳期拍拍手上的土,“让闫队帮我拉着。”
关昭愕然:“是不是太危险了?”
虞佳期轻松地挥挥手:“放心,我受训过,只要闫队别突然松手就行。其实他下去更快,可惜这井口太窄,肯定会卡住。”
确实,关昭目测,虞佳期是个身材很健美的女性,不过比起闫山,就修长多了。
闫山看了两人一眼:“我去拿绳子。”
虽说他们在追踪过程中跑了不少路,但实际上是绕着村子外缘转了大半圈,现在返回南村则路线明确,速度会快很多。
不过关昭没想到,闫山是直接把车从外边的土路上开来了,在最近的土坡当中停稳,从车尾绞盘上拉出缆绳,配合锁扣绑在虞佳期腰上。
“慢点放啊,我可不是你。”虞佳期叮嘱。
“……别磨蹭。”闫山提住她的腰带,把手里捏着的绞盘遥控器塞给关昭,“就这两个键,一个收,一个放,别看错了,听我说的按。”
“好。”这关乎到虞佳期的安全,她绝对不会马虎。
“放。”虞佳期竖起大拇指,闫山慢慢把她放下去,给了指令。
“再放。”他一边观察井中情况,一边衡量绳索状态。他的压力很大,因为需要把控绳索帮助虞佳期在井内保持平衡稳定。
“停。”虞佳期敲了两下锁扣,这是停止的信号。
她肩膀上缠着绑带,是用来固定黄麂的,下降到预期位置后,把绑带绕着黄麂先兜住扣好,但并没有连接到自己身上,她又敲了三下锁扣。
“收。”闫山对关昭示意,他自己同样慢慢顺着绳索施力。
“停。”抓住虞佳期的脚踝后,闫山自己蹬住井边把她往上拉。
虞佳期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翻转过来躺下,自己慢慢坐好,但并不站起身,她的脸涨红,是倒立作业导致的血液上涌。
“再下去一次,应该就能成功。”她揉了揉脸。倒挂入井实际操作比听起来困难得多,也很危险。没有经验的人把控不好时间,有可能导致下井人缺氧昏迷甚至脑部充血,严重者会危及生命,因此他们都很谨慎,绝对不会逞能。
休息好后,虞佳期第二次下井。
这次的速度略快一些,只需要将黄麂固定住,拉上来就可以。
他们三人中,此刻最紧张的应该是闫山。虞佳期已经完成作业,只要保持稳定等待队友拉她上来就万事大吉,但闫山这时起到的作用就像绞盘机延伸出的齿轮,他需要靠自己的经验和力量控制凭空增加的至少几十斤重的黄麂的挣扎。关昭能听见绳索刮蹭过他戴着手套的手掌时发出的滋滋摩擦声,如果不戴作业手套,肯定早就皮开肉绽。
她有短暂的走神,闫山大学时也只是个爱玩闹的普通学生,学的还是管理专业,他是什么时候掌握这些专业技能的?
绳索收紧,关昭再次看到虞佳期的身影后立刻上去帮忙拉人,扶着人靠在旁边的树下休息,看她自己还能解开绳索擦汗,没有什么大碍,才去看拉上来的黄麂。
“它还算幸运,没掉到底,被井壁卡住。”虞佳期两眼放空,有些头晕,“井很深,多亏它胖。”
闫山抱着这只黄麂让关昭检查,她摸了摸黄麂的背脊,这地方都能长肉,确实是真胖。作为野生动物,这样的体态相当少见。
按理说它们是种非常胆小的动物,但眼下被抱着都不怎么挣扎,就是一种虚弱的表现。
结合她帮忙遛百威的经历和保洁阿姨闲谈时的话,这只黄麂最近一直都在附近兜圈子,这片区域可能就是它的领地,只是不知道怎么掉进枯井里,看样子被困在井中不止一两天。
经过初步检查,黄麂身